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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那就赖我一辈子
消息挂出的第二日,姜记脂粉铺便已是人满为患。许多人不知从何处听到风声,都纷纷赶来排队“献宝”。
季十三处处表现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看这套也觉得是,那套也觉得差不离。他举棋不定,那些前来献宝的人便越发积极表现,争先恐后陈述着自己是因何机缘得到“花开锦绣”的。
有人说自己是南宫老爷三姑妈家二外甥的贴身小厮的七舅老爷,南宫家家道中落之后拼死护住了这一套行头,小心保留至今;有人说自己意外在山间迷路,坠入神秘山洞,却因祸得福在其中发现无数宝藏,“花开锦绣”便恰好是其中之一;有说人说自己出身金匠世家,这“花开锦绣”便是自家祖父亲自制作,他问询当即请祖父出山,原封原样重新制作了一套,跟南宫家的那三套绝无任何差池;还有人干脆说自己就是南宫家的三姑娘,举家遭难时抱着“花开锦绣”流落民间,所以东西绝对货真价实。
说到最后,竟彼此争执,互相拆起台来。
季十三有些苦恼地安抚下他们,最终道:“这些宝贝,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真的,但既然话已说出口,便绝不能让诸位白跑一趟。不如东西先放我这里,待我仔细甄别一下再做决断。当然了,为了让诸位解除顾虑,我欲每人预付一两银子作为押金,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暗自一喜,惊觉世上还有这等傻帽,便忙不迭化干戈为玉帛,齐刷刷地点头同意。
于是仅仅是第一日,姜记脂粉铺便累计预付押金十八两,收获“花开锦绣”十八套。
入夜,季十三盛情邀请姜记脂粉铺众人参观自己的金光闪闪的“战利品”。
小明好奇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凤冠,谁料一颗珠子立刻“啪叽”掉了下来,吓得他脸都白了,忙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放了回去。
阿黄则摊开五颜六色的掌心,忍无可忍道:“我只不过是帮着十三哥把东西拿进来,手就变成这样了,就算是造假,这未免也太潦草了吧!就这些破东西,一两银子不知道能买多少了!我看哪,到退押金的时候,那些人怕是早就跑得没了影。”
此话说中了姜如意的心事,她当即肉疼地捂住了胸口,一阵心肌梗塞。
季十三却笑道:“只要娘子喜欢,是真是假又如何?”说着走上起来,执了姜如意的手,柔声道,“娘子看中了哪些,都只管留下便是,‘花开锦绣’为夫继续替你去寻,可好?”
姜如意不禁一阵恶寒,觉得他这个语气实在是肉麻得不大正常。正要把人甩开,却忽觉季十三在她掌心轻轻一捏,姜如意骤然明白了什么,抬眼看向他的双眼。
季十三含笑望着她,目光不着痕迹地朝窗外瞥了一眼。
姜如意顿了一顿,立刻变了一种语气,娇嗔道:“不嘛相公,这些都不好,人家都不喜欢!人家就要‘花开锦绣’嘛,就要!”
小明正在喝茶,闻言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姜如意暗中瞪他一眼,心中却也有些哭笑不得。
这该死的默契,自己怎么接戏接得越来越快了?果然是和季十三待久了,都快要被他同化了……
季十三闻言,似是忍了忍笑,很快抬手捏了捏姜如意的鼻尖,道:“好好好,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你说什么都好!”
姜如意:“……”
论恶心,自己还是甘拜下风。
好在她的这番“牺牲”很快便有了回应,下一刻,门外便有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若我说,我能替你们找到‘花开锦绣’呢?”
来了!姜如意和季十三对视一眼,后者忙开口,声音惊诧地道:“外面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来此?!”
话音落下,却见窗被自外推开,一个女子轻盈地跃入,看身手竟是有些功夫。
姜如意立刻朝季十三怀中缩了缩,目露怯色。季十三则清了清嗓子,壮着胆子上前道:“原来是位女侠,不知、不知有何指教?”
那女子一身黑衣,加之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格外灵动的眼。面对季十三的疑问,她只是轻笑了一声,道:“我不是说了吗?倘若我能给你弄到‘花开锦绣’,你能给我多少银子?”
“当真?!”季十三惊喜道,“倘若女侠此言属实,不论多少银子,在下都自当尽力而为!”
“爽快!”那女子道,“那我就直接开价了,一千两如何?”
姜如意本能地瞪大了眼,几乎要喊出一句“抢钱啊”,然而季十三却满不在意地一笑,道:“钱不是问题,只是女侠今日两手空空,却不知东西又在何处?”
“做买卖岂有这般着急的?价谈好了,还愁没有货吗?”那女子一笑,道,“先付一半定金,明晚我自会将东西送来。”
“女侠做生意果然跟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不同,”季十三微微笑起来,“只是看不到东西,我们又如何确信那便是货真价实的‘花开锦绣’呢?”
“我弄到这东西,便自有我的办法,”那女子倒是有些脾气,当即道,“你们信便信,不信便罢了!”
说罢转身,便作势要走。
然而等了好久,却并未见季十三出言阻拦。她脚步顿了顿,略一思量,又回过头道:“你们不要,自还有其他人等着要,日后可不要后悔!”
季十三不说话,单是含笑看着她。
那女子觉出不对,下意识就要外窗外跑。冷不丁地,一个脑袋从外面伸出,嘿嘿她一笑道:“你、你好!”
而他身后站着一个女子,正杏眼圆瞪地看着她,道:“骗了人还想跑?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正是阿飞和朱小妹。
那女子怔了怔,又转而冲到门边,然而门却仿佛被堵死了一样,怎么也拉不开。而与此同时,身后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双双,是你吗?”话虽疑问,但语气却很笃定。
双双循声回头,金莲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屋内,正神情复杂地看着她。
这些时日,按照季十三的计划,金莲一直藏在脂粉铺里,在过道的一帘之隔外,观察着前来“献宝”的每一个人。不过根据季十三的推测,按照双双之前神出鬼没的作风,估计多半不会白天和其他人一道出现。
如今看来果然不假。
见了金莲,双双目光明显有些躲闪。下一刻,竟忽又冲到窗边,腾身而起,一脚踢开阿飞,旋即夺窗而去。
她动作实在太快,众人始料未及,竟齐齐愣住。而就在同一时刻,只听“嗖”地一声,屋内一道身影已破门而出,身法之快,肉眼几乎无法看情。
而季十三原本站立的地方,已是空空如也。
阿黄和小明回过神来,面面相觑,二脸蒙圈。
阿黄:“刚才什么过去了?”
小明:“好像是……十三哥?”
姜如意急吼吼地拉起二人,“别发呆了,快跟去看看!”
夜色中,双双身形轻捷跃上屋顶,正此时,一把折扇却突然自身后飞出,直指她脖颈。双双匆匆避开,回身一看,却见季十三已然收扇在手,笑眯眯地看着她。
双双不禁大惊失色。她向来自诩轻功卓著,却竟不知对方是何时跟着自己上屋顶。
她眼睛一转,立刻一掌攻出,却在季十三闪避时立刻收回,拔腿就走。季十三自然不会被她的小把戏蒙骗,扇柄脱手,直打向她后背。双双觉察到危机,匆忙闪避,不料脚下一划,竟连带着几片松动的砖瓦一起掉了下去。
季十三当即腾身而起,将她接住,稳稳地落了地。
可低眉间,却忽见她锁骨附近,印着一个流云形状的刺青。
他盯着那刺青,动作便顿了一顿,而正此时,恰逢众人匆匆赶来。于是所有人看到的景象,便是季十三抱着双双当街而立,二人于夜色中深情对视……
姜如意面色立刻难看了几分,重重地咳嗽一声。季十三这才回过神来,将双双放下,后者似乎意识到什么,立刻将方才因为打斗而有些散开的领口掩好几分。
于是姜如意的面色更加难看了……
季十三扯了一段衣摆,将双双的手捆在身前,又留下一段牵在手里,道:“我原本还以为你会多观望些时候,已做了演好几天的戏的打算,不想你倒当真是个为了钱不要命的,今晚就来了,倒替我们省了不少功夫。”说话间,已扯着双双来到金莲面前,“你俩要不先叙叙旧?”
金莲犹豫了一下,伸手揭开双双脸上的面罩。面罩下是一张清丽的面孔,观之也不过二十来岁。
见了双双,金莲的眼中立刻浮起了一层浅浅的水雾。她咬咬下唇,道:“我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可能你觉得我傻我笨,自作多情也好,没有防人之心也罢,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只有朱小妹和你这两个朋友,对你们自然是珍而重之。现在,我只想听你亲口说一句,你从未把我当朋友,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个赚钱的来路罢了,和你其他的那些客人并无差别……”
金莲这番话说得很慢,很艰难。双双一言不发地听着,越听头锤得越低,眼底的愧疚也越来越浓重。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打断道:“对不起,是我利用了你!可我最初确实没有想过骗你!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近效生发膏……是假的……”
原来双双干这营生,也并没有多久。而作为中间人,她也无法得知那些货物的来源。她能做的,不过是把客人的需求通过内部方式传递出去,然后等着上家来联系。
她以为,这不过是一条非正规途经的卖货渠道,无伤大雅,却没想到,却上了制假的贼船。
事发后,不敢再卖近效生发膏,却也不敢再面对金莲,只好远远地躲藏起来。直到季十三开出了悬赏的消息传来,因为价格太过诱人,她才忍不住重新出手。
金莲闻言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最终轻轻地吐出一口气,释怀一笑道:“算了,反正现在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多你一个少你一个也无所谓,咱们之间……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吧。”
双双眼眶也有些红,却不知是因为后悔,还是愧疚。
季十三在旁边看了一会儿,才道:“你要是真缺钱,我在这里给你介绍一份正规营生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你得先将功补过。”
双双看了他一眼,目光逐渐平静,“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会可以帮你们联系给我近效生发膏的上家,就当……”说着,她看向金莲,“就当赎罪吧。”
“那我们怎么知道,你不会趁机溜走呢?”季十三道。
“所以你到底要怎样?”双双看他一眼,似是对这人的精明十分无语。
季十三微微一笑,出手如电,忽然卡住她的下颚。双双下意识张开嘴,只觉一样东西飞入口中,还未尝出滋味便滑进了喉间。
季十三拍拍手,道:“此乃天绝地灭大毒丸,隔日一毒发,若不及时服用解药,就会全身溃烂而死。记得按时来找我哦。”
双双从未听过这种名字扯淡的毒药,但转念想到对方深不可测的武功,也不敢多加怀疑,只能拿眼睛狠狠瞪他。季十三浑不在意,优哉游哉地替她解了绑,双双揉了揉手腕,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对方眨眼功夫消失不见,季十三松了口气,回过身,却见阿黄和小明正见了鬼似的看着他。
他眯眼一笑,“王二叔家的糖丸,编了个名字吓吓她!”
阿黄和小明却神秘状摇摇头,把他扯远一些。
“不是这个!”阿黄朝不远处一努嘴,小小声,“是掌柜的……”
季十三举目看过去,只见姜如意正拉着一张脸,往他这边看。而四目相对之际,却又很快移开目光,转身就走。
“这是……”季十三道。
小明配合着做了个公主抱的姿势,“从那时候起,脸色就不好了……”
谁料季十三闻言,俊眉一扬,面上却忽然有了笑。
“不早了,早点回去睡觉了!”他伸了伸懒腰,说着也往回走去,没走两步,却又忍不住轻笑出来。
留下阿黄和小明茫然对视:掌柜的明明生气了,十三哥怎么还开心得跟中了邪似的呢?
由于昨夜追双双追得太晚,故而第二天脂粉铺众人都有些起床困难。
然而一大清早,外面却响起了阵阵喧哗。姜如意隐隐听见那声音透着几分争吵之意,似乎不太友善,便忙穿好衣服来到前厅。
前厅已然坐了个中年男子,生得尖嘴猴腮,一脸奸相,是个十足的无赖模样。他头上带着一顶小帽,四仰八叉地坐在板凳上,正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儿谁说了算,赶紧给我出来!街坊邻里们都看着呢,少藏头露尾的!”
阿黄和小明畏畏缩缩地在一旁赔笑,显然也未尝见过这样的阵势。而门外,早已聚集了许多看热闹的身影,个个都伸着脑袋,一瞬不瞬地往里看。
季十三刚想说话,姜如意已然上前,道:“我是这儿的掌柜,怎么回事?”
那人姜如意,眼睛一眯,嘿嘿笑道:“哟,竟是个颇有些姿色小娘子!”说着竟走上前来,伸手去挑她的下颚。
可手伸到半空,手腕却被人一把擒住。
季十三已拦在姜如意面前,眯眼笑道:“有事说事。”
那人怒道:“你谁啊,管什么闲事?!”
“我是她相公,这算不算闲事?”季十三依旧在笑,只是手腕微微一侧,看似并未用什么力道,可那人却已然汗如雨下,大呼小叫起来。
“说说是怎么回事吧。”季十三点到为止,这才松开手,一撩衣摆在对面的椅子坐下,面上笑容也敛去了几分。他这人虽然惯常以和气待人,可如今对方摆明了是来找茬的,他便也再无必要以礼相待了。
那人见季十三有两下子,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却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重重地拍在桌上,然后一把揭下头顶的帽子,道:“便是你们这生发膏,把我害成这样,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周围人纷纷探头过来,却又纷纷神色大变地挪开视线。原来这人之所以戴帽子,是因为他头顶早已一片溃烂,脓血纵横,十分狰狞可怖。
姜如意闻言,立刻和季十三交换了一个眼色。然后她走上前,对那人道:“可否将这瓶东西给我看看。”
“自己卖的东西,还要看,真是笑话!”那人嘲讽一笑,扬手就把小瓷瓶扔了过来。
季十三抬手接过,递给姜如意。姜如意打开嗅了嗅,很快笑道:“这东西,果然不是我们卖的。”
“你什么意思?”那人神情一凛。
“实不相瞒,我们最近也发现,有人仿制了我们的近效生发膏,在暗地售卖,因此,你买到的这瓶,显然是假货。”姜如意说着,转身从柜台上拿出另一瓶近效生发膏,道,“其一,我从未在店铺里见过你,你这瓶生发膏的购买途径值得怀疑。其二,真假两种生发膏,虽然看着相似,但气味却截然不同,正品清香,仿品刺鼻。加之成分截然不同,故而只要寻个郎中查验一番,也能很快见分晓。”
姜如意一番话说下来,自认为调理清晰,逻辑严谨,已足够有说服力了。
“你事情败露,又怎会承认见过我?”谁料那人却一把将东西夺过来,冷哼一声,道,“还有,你说有人卖假货坑你们,证据呢?那我也能说,是你们自己把真假生发膏混在一起卖,以次充好是不是?”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已起身几步走到门口,冲围观的街坊邻里亮出了自己的脑门。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一声惊呼,进而转为阵阵喧哗。
“这都是这里的那什么狗屁生发膏害的!”那人大声道,“各位父老乡亲,我叫牛二,家住隔壁山头的福运村,从小便谢顶,因此连媳妇儿也娶不到。近来我听闻这里有卖生发膏,我以为终于看到了希望,便凑钱买了一瓶回去,谁料不仅没有长出头发,头皮还烂成这样了!我这以后可怎么办啊,还请大伙儿一定为我评评理,评评理啊!”
一番颇具煽动性的话说出口,街坊邻里之间果然起了纷纷的议论声。
“这口才不去说书简直可惜了,看着像是专业碰瓷。”姜如意狠狠一跺脚,知道自己这次是秀才遇到兵了。
她讲道理,人家胡搅蛮缠,避重就轻,还鼓动群众,这可如何是好?
正此时,又听牛二道:“我听闻,那生发膏自开业以来,就没有卖出几瓶,可见咱们大伙儿都知道这东西有问题,只是迫于某些不可告人的压力不敢说出来罢了!还请各位受害者勇敢站出来,咱们只有团结一心,互帮互助,才能将这等黑心商家一网打尽!”
听闻此言,围观群众里果然也有人道:“其实……我也买了,然后跟牛二大哥出现了一样的情况。”
“我也是!”
“我也是!”
……
“还有群众演员,果然准备得挺周全。”季十三扬了扬眉,似笑非笑,“这牛二多半是从双双那里买到了假货,出了事,却找不到债主,便讹上咱们了。”
“可惜这时候也不能让双双出来作证,否则她的上家得到消息,便定不会上钩了。”姜如意咬咬牙道。
季十三点点头,目光深邃了几分,似是也在思考如何是好。
而那厢,脂粉铺外群情已经十分激愤,不少人高声叫着让姜如意和季十三给个说法。
正此时,却听一道高亢的马嘶响起。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如雪的白马载着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在门外停下。
人群当即让开几分,那二人匆匆下马,便已然朝着屋内走来。
红衣女子裙衫似火,英姿飒爽;白衣男子沉静如水,气度温文。
竟然赫然是林语嫣和景玉卿。
林语嫣大步来到屋内站定,将手中一大捆字画放在桌上,冲姜如意道:“如意妹妹,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我跟玉卿来给你送证据了,不知你们是否用得着?”
姜如意又惊又喜,“你们……”
林语嫣白了那牛二一眼,道:“今日一早,我和玉卿在街头看见这人拿着生发膏四处向人诉苦,说自己如何被骗,并询问姜记脂粉铺的所在,便稍稍留意了几分。我们素来知道你和季公子为人,绝不会做假东西坑害邻里,谁若是想空口白牙拿假货诬陷你们,我们绝不会坐视!”
姜如意奇道:“你们又如何知道,他拿的是假货?”
“是玉卿,”林语嫣含笑道,“你这每一个瓷瓶都是他亲手所写所画,故而他一看那瓶身便知东西是他人所仿,便忙不迭拉着我跑遍了武陵城,将自己过去卖出的字画一一借回,以做凭证。”
姜如意惊讶地看向景玉卿,后者原本正静静地看着她,但对视之下,却又极快地挪开了视线,眼底残留着几分复杂之色。
牛二冷哼道:“这世上本就没有全然相似的两个字,这东西凭什么作为证据?”
林语嫣闻言,立刻展开几幅展开,指了指上面的几个字,道:“玉卿写字,每一个字的最后一勾,都会拉得长些,这是他个人的习惯。你且看看,你瓷瓶上‘膏’字的最后那一勾,可是短些?这便是仿写之人的疏漏所在了。”
牛二皱眉看了看手中的瓷瓶,表情明显有些僵硬。
但很快,他又狡辩道:“区区笔迹怎么能算数?万一他在写到我这瓶的时候,刚好手抖了呢?”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林语嫣闻言,却嫣然一笑,道,“你恐怕不知,玉卿此人严谨认真,旁人所托,从不敷衍塞责。此番我们带来的字画一共有二十三幅,其中最后一笔有勾的字共计八十七个,我们已经核对过,并没有任何一笔短上分毫。我知道,若是拿脂粉铺中还未售出的那些瓶身为证,你恐怕又会说,是发现事情败露后临时重写的云云。而这些字画都是玉卿数月前受人之托所作,既是物证,其主人也皆是人证。试问,玉卿写了那么多带勾字,为何独独是写你书中的这一个时,手抖了呢?”
她语速极快,气势又咄咄逼人,牛二听到最后,额上已渗出了大颗汗珠。
“父老乡亲们,这群人是一伙儿的!你们不要信他们,一定要替我评理啊,给我做主啊!”最后,他恼羞成怒,试图故技重施。
围观群众闻言,再度起了议论。只不过在铁一般的证据下,已无人再信他半个字。
“不打开字画验验吗?还是早知,验过结果也是一样?”林语嫣继续补刀道,话音落下,突然腾身而起,一手一个,从围观人群中揪出两个人来。
“刚才我在马上远远看见了,就是你俩连声附和,说买的近效生发膏也出了同样的问题?”飞身将人提回前厅,林语嫣扭头看了看他们,道,“我再问你们一遍,当真买了?”
一人摇头,“没、没有买,只是这牛二给了我一点银子,让我替他说话……”
另一人点头,“买了,但、但并没有什么问题,也是牛二给我银子,让我这么说的……”
人群中此刻已然爆发出阵阵嘘声。
林语嫣这才将二人扔下,拍拍手,道:“搞定!”
“语嫣姐姐,你也太帅了吧!”姜如意简直要眼冒金星了,然而话音刚落,余光却看到牛二已悄悄推到角落处,正高高地举起小瓷瓶,似要将其打碎。
“他要毁掉证据!”姜如意大呼,话音落下,林语嫣和季十三已然行动,合身去阻,可二人所站的地方终究隔着几步之遥 ,眼看着便已来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白色的身影突然扑向牛二,硬生生将东西夺了过来。
竟是景玉卿。
“臭哑巴,坏我好事!”牛二恼羞成怒,竟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不管不顾地刺了过去。
“玉卿!”
林语嫣飞身而上,挡在景玉卿身前,与此同时一掌拍上牛二手腕,牛二吃痛,刀刺的方向便歪了几分,却依旧刺破了林语嫣的衣襟,露出前襟一小片雪白的肌肤。
众人大惊,忙围了上去,七手八脚地把牛二捆成了粽子。景玉卿则飞快地褪下外袍,将林语嫣裹住。
“无妨,只是划破了衣衫。”林语嫣冲他一笑,转而冷睨了一眼地上的牛二,道,“速速将此人送去衙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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