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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烈日明晃晃地斜在空中，那日光像刺一样扎进青佔心底，密密麻麻鲜血直流。

惊絮说，兄长母亲和小侄儿已经跪了两日。

青佔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杏眸盈了一层水雾，她揪着心轻声唤：“兄长，母亲，起来吧。”

可跪着的人仍旧纹丝不动，青佔目光所及，是至亲苍白的面容，她知晓再这般跪下去，母亲和小青起是受不住的。

“惊絮。”青佔唤了声。

惊絮会意，撑开带来的伞。

“给我。”青佔拿过伞，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到至亲身旁，用伞面盖过三人头顶，遮去一点烈阳，但杯水车薪。

“皇后娘娘请回吧。”兄长沉声道。青佔看他唇瓣干涸，忙用丝帕沾了水，想去替兄长润唇，却被兄长躲过了。

青佔愣在原地，片刻又去看青老夫人和小青起：“母亲，女儿求您了，莫跪了。”

青老夫人冷冷哼了声，却不言语。

青佔不管不顾地要去抱小青起，平日里最听自己话的小侄儿却拼了命挣扎着，嘴里还嚷着：“姑母莫要这样，青起不能起身。”

青佔不管，偏要将小青起抱起。

手腕忽然被攥住，青佔低头，青老夫人苍老的手此时劲力极大，就这么拉着她，不允她抱青起。

青佔猝不及防呛了下，喉中又是一片腥甜。几番折腾下来，她已是眼眶通红，胸口压抑的情绪争相涌到喉咙口，她咬牙不让眼泪落下来，绝望地问青老夫人：“母亲，您到底要做什么啊？您不心疼自个儿该心疼青起吧，他从小身子弱，那经得住几日的吹风日晒？”

“既然生为青家男儿，该受的他受得！”青老夫人淡淡，风轻云淡地把青佔一腔绝望卷了回来。

青佔死死凝着青老夫人，她本就耐不住热，浑身被汗意打得湿辘辘的，一缕头发也从鬓角边掉了下来，昔日威风凛凛的诰命夫人此时好不狼狈，唯有一身倔强的铁骨，让青佔无计可施束手无策。

她沉默半响，忽然厉声喝道：“起来！”

中气十足，满腔怒意。

“起来！”她又焦躁重复了声，便在这时，身后响起谢昀的声音。

“皇后。”谢昀淡淡道：“朕给你一次机会。”

青佔转身，对上高处那人的视线，勉强压下心绪，她便要下跪叩首谢恩，好让跪着的亲人赶紧起身。

“回儿，不许跪！”青老夫人沉静开口，这一声让青佔登时愣在原地。

她嫁给谢昀后，便再无人这般唤自己，严厉的母亲没这么唤过自己，就是疼爱小妹的兄长也用着疏离的称呼。

谢昀还没等得不耐，身旁张相倒是先开了口，他朝青佔拱手，虚虚行了一礼：“娘娘！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圣上宅心仁厚已没有责怪娘娘的意思。青家百年世家世代忠烈，娘娘乃青家长女，老臣相信不假时日皇后娘娘定能让老臣刮目相看。”

句句奉承她，却是字字剜苦她。

谢昀蹙眉，给身边内侍递了个眼神，示意他们去扶青家人起身。

但青老夫人仍旧不肯起，她不起身，青大将军和青起自然也不敢起身。谢昀脸色便沉了下来，冷冷道：“朕已无追究皇后之意，青老夫人不肯起，莫非是要等着朕亲自来扶？”

青佔正欲说什么，青老夫人先她一步向万岁爷行了一个君臣大礼，随后挺直胸背朗声道：“圣上，老身一把年纪跪罚两日并不是为皇后求情。”

谢昀意外，挑眉‘哦’了声。

青老夫人字字铿锵：“皇后若有错，纵使青家有再大的功勋也不敢挟恩图报。皇后若无错……”

谢昀一嗤，嗓音里已然带了怒意：“你青家待如何？”

青佔吃了一惊，若说她之前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只因有尚方宝剑在手，最多不是丢了皇后之位。可此时青老夫人可算得上真真正正的以下犯上，若真惹怒了谢昀，青家吃不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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