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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断发（一）
杵怀宁气冲冲地回到住处，一股心火烧得难受反手把棋盘扫落一地。
自打太子来到慕府，除了刚开始那几天脾气暴躁外其余时候一直都还算安定，像今日这般大发雷霆那还真是第一次。
下人们侯在门外不敢上前更不敢走，谁要是低声下气的上去问话，迎头便是一声吼。
杵怀宁双目通红地站在桌案前，两手撑着桌沿脸色阴沉。
男倌，这卑微又屈辱的称呼慕远修竟是想都不想就叫了出来。这小子何德何能，谁给他的豹子胆！
门外的下人跪了一地，他越看越心烦，干脆拿了自己的匕首转身出了慕府。
私访私访，他太子既然是顶着私访的名义又有谁规定非得待在慕家？除了慕远修，宫里的人天高皇帝远得也没人能管得着他。
杵怀宁走到茶摊点了壶碧螺春，此时的茶摊里客人不多只有零星几人。摊主给他沏茶时忍不住说道：“我认得公子你。”
“花灯会那晚你跟另一位公子来我这儿喝过茶，还去对面的射箭摊子比试。”
杵怀宁想起来了，抬头看看好像确实是同一间茶摊。
摊主伸手比了个大拇指，夸赞道：“公子的箭术可真是了得，我那晚都快看傻眼了。”
“过奖了，另一位的技艺比我厉害。”杵怀宁说这话时心里忍不住的泛酸，他好像还是第一次不得不承认有人在射箭上比他厉害。
当然，他一直都只能跟宫里的人比试，难免有些井底之蛙。那些真正上过战场的各个都比他强，只是出于颜面经常会对他放水。
时间一长他还真以为自己多厉害，可实际上什么也不是。
“箭术比的时候要分高下，可真正要说好的却未必是比出来的，好不好那得上了战场才知道。”摊主安慰着，拿了盘糕点过来让他就茶喝，也是巧，盘子里正是刚炸好的荷花酥。
他看着糕点隐隐出神，拿过一块咬了口，香酥甜腻实在不是他所爱。
摊主见没什么客人，面前这位又好像挺好说话，干脆开了话匣问道：“公子可是成亲了？”
杵怀宁没吭声，眉头微拧的看着。
摊主忙摆手道：“公子别误会我绝没想要做媒的意思，只是看公子这颓丧样，像极了我与媳妇儿刚吵完架。”
“何以见得？”杵怀宁忽然来了兴致。
摊主哈哈笑道：“前两日我被媳妇儿骂着赶出门就是你现在这脸色。”
他也没接着问杵怀宁有没有成亲，只当会反问便是默认，于是哀叹道：“都是男人，我懂。这女人有时候发起脾气来你都不知道什么原因，反正说什么都是错，只管哄就成了。”
杵怀宁没理会，拿着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
摊主的坐姿比较随心所欲，长条凳上腿架着，胳膊肘架上面剥着花生米。
“刚开始那会儿我媳妇儿讨厌我得很，见我就躲，躲不了了就骂。可后来兜兜转转大半圈，不还是跟了我。”
杵怀宁心知自己跟慕远修不是男女的问题，可也极为好奇两个人要如何从厌弃变成喜欢。他问道：“你是如何做的？送东西还是……？”
摊主摆摆手，“什么也不是，就是粘着。她上哪儿我上哪儿，她干嘛我就跟着干嘛。总之一天十二个时辰，除了睡觉洗澡我就时不时跟着。”
“你就不怕她更讨厌你？”杵怀宁虽是问话，脑子里却想到了上一世的慕远修。好像确实是时不时就粘着他，有事没事就在他面前露脸。
摊主往嘴里丢了两颗花生米，经验十足地说道：“追媳妇儿就四个字，死皮赖脸。她骂什么你就听着，反正成了亲还得一个被窝，骂几句算得了什么。”
杵怀宁有如醍醐灌顶，他不指望跟慕远修能有什么情愫，但只要有所改观也是好的。至少方法用对了，他也不至于蹲大牢。
他不禁再次问道：“那若是对方实在讨厌你呢？恨不得杀了你的那种？”
摊主两眼睛都瞪直了，“你喜欢的是哪家姑娘？这么悍。”见杵怀宁不好意思说，他又道：“那也无妨，她要真想杀你一开始就动手了，如果没有那就是心里舍不得。”
杵怀宁从怀里摸出几枚铜板放桌上，“那你说，该如何做？”
他摸不清慕远修心里在想什么，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像对待姑娘那样对待这个人。慕远修没有一开始就杀他，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现下有存在的价值，一旦抛开这层关系他必死无疑。
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之前让慕远修对他改观，喜欢也好朋友也罢。能留一条命在就有翻身的机会。
摊主：“这样，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往身上抹点儿女人用的脂粉，不用多，闻得出来就行。”
“抹脂粉做什么？”
杵怀宁说起来也是见过宫斗的人，可在感情上却像极了稚儿。只因他是男子又身居高位，平时若是有人喜欢或是讨好也不用他去想，他还从没在这方面耍过心眼儿。
要是给他一张军事图分析如何打仗还能分说一二，情爱实在太难。
“你甭管做什么，听我得准没错。如果对方问起你这脂粉哪儿惹来的，你就说有个姑娘夸你好看跟你挨着坐了会儿。”
杵怀宁眉头紧锁，这算哪门子的馊主意，他可没这自信能让慕远修吃醋，如今最关键的还是要躲过今晚的事。
脂粉香……他的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妓馆。慕远修想试试男倌，倒不如给他挑两个，这妓馆里的男倌可比他会哄人多了。
只是身为太子，他还从未去过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一时间有些为难。
草草谢过摊主后便在妓馆门后来回徘徊，堂堂太子为求活命不惜去妓馆找男倌，这要说出去他的脸面恐怕也得丢尽了。
犹豫再三他还是决定走，可就在转身的片刻手臂被出来揽客的老板娘拉住，女人提着嗓子问道：“公子头一回来吧？我都看许久了，我这馆子里什么样的都有，要不进去看看？”
杵怀宁下意识地甩开女人的手，女人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招了几个漂亮姑娘出来一起拉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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