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恶母

慕远修阴沉着，没有应声也没有将其推开。

他知道自己误会了杵怀宁，也明白曾经对其做过的孽都是恨错了人。可他也清楚，即便如今什么都明白了，夹在两人之间的问题依旧存在。

正想说些什么，便看见赵公公带着事先吩咐好的东西开门进来。慕远修没打算遮掩两人的关系，可杵怀宁却是惊慌地后退三尺。

慕远修没好气道：“怎么从前不见你这般躲躲闪闪。”

杵怀宁别过头没敢看赵公公，毕竟都是老熟人他确实不敢明目张胆。从前他藏着掖着以为自己能掌控，而如今却是一直被动自然不同。

赵公公命人把用具送进冷宫的寝殿，破风的窗户也敲敲打打地整修起来。

慕远修看着这些东西始终觉得不够，琢磨着干脆叫两个能伺候的人过来。但很快又觉得这些下人照顾得还不如他自己，于是对退避三舍的杵怀宁道：“住我那儿去，免得还要让赵公公给你修门框。”

杵怀宁如今说什么做什么都由不得自己，冷宫生活艰难能换个地方倒也不错。说不定接触多了，他也能找机会让慕远修放了辰玉阑。

然而这声应答还未出口，便听赵公公吩咐完下人过来对慕远修拱手道：“陛下，新的秀女画像已经送到，您钦点的李家嫡女也在其中。”

杵怀宁一阵憋闷，李家嫡女的事他其实是有印象的。当初在大牢里正是这位女子当了慕远修的皇后，只不过这事发生在四年后，他没算到会提前这么多。

慕远修要来拉他，他后退一步沉声道：“不必，我就住这，哪儿也不去。”

慕远修不是什么好性子，杵怀宁每次跟拧他都下意识地觉得烦躁。沉着张脸甩袖道：“随便你。”

东西齐全样样上品，重新整合过的冷宫除了院落大小外，所有的用具几乎跟当初的太子殿不相上下。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那扇防止人离开上了锁的大门。

入夜后杵怀宁点了不少蜡烛，这是他连着十日来第一次能在夜里有光。手里捏着棋子心浮气躁，明明是盘简单的棋局愣是被他下的满盘皆输。

他烦躁地将棋子收回棋盒，而后靠在软垫上哀叹地想着自己往后的人生。

门外传来一阵动静，他起身出去查看，发现原本用来传吃食的洞口被塞了一封信笺。

送信的人还没离开，步伐轻盈衣摆繁复。他深吸口气，在对方即将离开时叫道：“母后。”

自打慕远修登上帝位后辰玉阑一直都被软禁着，也不知道为什么现下能出现在冷宫的门口。

辰玉阑没打算出声，送完信便匆匆要走。

杵怀宁有些急了，他还以为辰玉阑早把他给忘了，急忙说道：“母后！离开皇宫，离开这是非地。儿臣有法子能保你平安，你且先忍忍……”

“我不是你母后。”

辰玉阑的语气不怎么好。如今的她处处受控频遭羞辱，哪怕是个宫女或是公公都能在没人注意时骑到她的头上来耀武扬威。

但即使如此，她始终都站得腰板挺直趾高气昂。哪怕是摔进了泥坑，她也能站起来对众人说一句不过如此。

辰玉阑顿了顿心神，对高墙另一头的杵怀宁说道：“我这一生做的最错的决定便是养了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会沦落至此都是拜你所赐。”

言语说的无情动作上却大相径庭。她抬手抚上冷宫的高墙，就好似在抚着杵怀宁一般。

不过这样的情绪仅仅只停留了片刻她便慌忙的收回手，而后无情道：“我本就不是你母后，你大可不必这般假惺惺。”

杵怀宁听着辰玉阑要离开，心急之下便企图运气翻墙。只是人还没能跨过墙壁，便被一直守在暗处的玄鸟一掌打回了院落。

速度很快，一来一回间他只是草草地看了眼站在墙外的轮廓。

辰玉阑的双手被绑了镣铐，身后跟着两名慕远修的暗卫随时管控。

难怪被软禁的人能出来，竟是慕远修特意安排的。杵怀宁眼眶通红，一拳砸在墙面上发泄着自己的无能。

他哑声道：“母后，我原该是恨你的……”

辰玉阑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直到最后离开她也没能对杵怀宁说上一句好话。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喃喃低语，神情木讷好似魔怔，她道：“知道了也好，恨极了才好……反正，本也没对你好过……”

她这一生做过许多恶事，有时候甚至心狠手辣到连她自己都认不得自己。她曾对怀宁有着很高的期许，将所有的罪孽与血腥大包大揽。

她为这个孩子扫清了所有的障碍，希望怀宁在登上帝位后也能是个无可挑剔的皇帝。

都说她恶毒没有人性，可在教导杵怀宁时却始终让其保有善心。她从不让杵怀宁碰触那些肮脏事，也从不让这孩子学她的那些阴谋诡计。

她希望怀宁在当了皇帝后，不会像她这样变成一个人人厌恶的暴君。

她站在寝宫里看着桌案上那条为她送来得白绫哭笑不得。五指摊开，掌心处躺着一只被捏变形的泥人。

那是怀宁五岁时照她的模样捏的，当时的她骂这孩子玩物丧志还罚其抄写了十几遍的课业。

可谁也不知，她一直将这泥人像个宝一般放在身边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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