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说是病了(三)
下着雪的夜晚即便是在温泉边也一样冷,尤其还是泡了热水上来后的瞬间。
杵怀宁没再搭理这个人,匆匆赶回屋子换了身干爽的衣服。他想过慕远修会来,却始终没想到该如何应对。
慕远修跟来了,也没去让丫鬟准备衣服,侧身靠在门框上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从见到你的那天起我就没想过好的。可我生来就没自己选择的权利,我注定是要坐上这个位置的。”
他满身水渍冷得发颤,却又怕换衣服的时候杵怀宁走了。湿濡的头发耷拉着,额头抵着门框继续说道:“从我有记忆起就知道你,读书练字文韬武略,我的一切都必须要比你强。
骑射也好,文采也罢,只要有那么半刻是输与你的便会讨来一顿责罚。”
“久而久之,我就习惯了把你当做敌人。任何事,哪怕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我都想与你做比较。”
他转过身靠着门框而后缓缓坐下,“明明你什么也没做,却总是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恨透了你的存在,也恨透了要每时每刻与你比。
当知道母后去世后,我便越发地将你恨之入骨。我每天都想着如何杀了你,如何将你从那个本该属于我的位置上拉下来。”
“怀宁,你说你没娘了,我又何尝不是。
我身边有许多维护我的人,可他们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为了将我捧上父皇为我谋好的路罢了。”
他抱着自己发颤的双臂,仰头道:“只有你不一样,只有你这个让我一直恨着的人不一样。怀宁,别丢下我,我……我没你不行……”
屋子里的杵怀宁看着取暖的炉子隐隐出神。他两就像是一盘走不通的死棋,棋子捏在手里放在哪里便是哪里,落子无悔。
原是上一辈的恩怨,到了他们这辈该结束的也都结束了。只是因为这场恩怨留下的问题,横在他俩之间永远无法解开。
他明白在皇室中要站稳脚跟不易,想要手握权势,联姻无异于是最快也最可靠的捷径。
慕远修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今日登上帝位的人是他,他也同样要娶这位李家嫡女。
辰玉阑曾为他铺的路更为广阔,慕远修一旦拒绝联姻,身份暴露后只会变得越发艰难。皇族儿女,婚姻从来都只是权势面前的棋子。
只不过,如今这些事都已经与他无关了。
“慕远修,回去吧。这世上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成的,我可以,你也一样可以。”
话说出口,门外没有响动,便又道:“你注定要当那只笼中鸟,可我不是。对你而言不得不接受的事,就是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我做不了你的左膀右臂,更不可能成为第二个廖皇后。”
说罢,他翻身上床,辗转反侧。躺了片刻,又不禁再次坐起身。
门外的慕远修未免有些太安静了,好像也没听到这人离开的脚步声。
“慕远修?”他试着唤了声,却没得到回应。
他犹豫着下床开门,还只是开了条缝慕远修便倚着门框直接摔了进来,浑身发颤嘴唇也冻得青紫。
“远修!”他下意识地扶住。
慕远修湿透的衣服上结了层冰碴,裸露在外的皮肤凉得骇人。
他紧拽着杵怀宁的衣袖,说道:“我将婚期延后了,我只能做这么多。怀宁,我只能做到这么多……”
上一世与李家联姻是在四年后,只不过今生所有事情都被提前加快,联姻自然也是。
他一心只想着快点得到权势,却不想因此失去了杵怀宁。他以为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却没想到早已变得无法控制。
杵怀宁把人扶到床上又把炭火炉子拿到床边,正想顺手帮着把湿透的衣服解了,忽然又转身走到门外。
他冲着看不见身影的房顶说道:“这个人是死是活与我无关,但要真的出事了,你们会比我更为难。”
玄鸟利落的翻身下来,冲他拱手拜了拜便拿着药进去了。
同坐屋顶上的鹊生倒是满脸的无所谓,因为他知道以慕远修的身体这么冻一冻坏不了。纵使是坏了,对他而言也不过小事一桩。只是这心里的病,就是来十个他也帮不了。
他蹲下身对屋檐下的杵怀宁说道:“如若照顾的是你,陛下一定会很高兴。”
杵怀宁负手而立,只道:“病好了就带回主宅,那里多的是人能照顾。”
见人要走,鹊生又道:“陛下得的是相思,不在你这儿怕是治不好了。”
杵怀宁没搭理他,转而去了书房过夜。
第二日一早天还未亮,杵怀宁的房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很轻,明明是在敲门却又好似怕把他给弄醒了。
“放门口,不必管我。”
杵怀宁草草应了声便又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天已大亮。他起身去开门,想着若是早膳凉了便拿去厨房复热。
谁想门一开,慕远修竟笔直地站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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