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双剑（三）

来送早膳的士兵见鹊生站在营帐前一直不进去，手里端着药碗像是已经站了许久。

不禁问道：“鹊军医怎么不进去？”

鹊生阻拦道：“你最好也别现在进去。”

士兵虽不知道里面在干什么，但还算听鹊生的话。拿着早膳站在一旁，忽然又问道：“鹊军医是一夜没睡吗？眼底都有黑影了。”

鹊生没搭理他，看着手里的药快凉了，忍不住对营帐里的二位说道：“陛下，这药凉了在回炉子热，恐怕药效得少一半。”

营帐里半天没动静，许久后才听慕远修应道：“那就再熬一碗。”

杵怀宁推开慕远修坐起身，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起来，时候不早了。”

慕远修跟着坐起身，侧头往杵怀宁脖子里咬了一口才意犹未尽地翻下床。衣服也没穿戴齐整，毫不避讳地掀开营帐去外头拿药跟早膳。

等营帐帘子放下后，杵怀宁没好气道：“衣衫不整的见下属，他们可是知道我来了你这儿。”

慕远修乐了，把药端他面前笑着说道：“这有什么，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你杵怀宁是我什么人。把药喝了，要不然嘴里的破水泡好得慢。”

杵怀宁沉着张脸，这些士兵可是知道他曾经是谁，一会儿还怎么有脸出去面对。

他接过药碗扬脖喝尽，下床后慕远修又给他递了套轻便的铠甲，说道：“把铠甲穿上，一身薄衫也敢来战场，你这胆子都快赶上猛虎了。”

见人穿戴齐整，他又问道：“昨晚黑灯瞎火的也没看清，除了嘴里的你身上还有没有受伤的地方？”

杵怀宁别过脸，说道：“慕府的张嫂都没你啰嗦。”

慕远修被噎了话头，心道这杵怀宁胆子还真变大了。从前他问什么答什么，除了两人吵架那会儿可不敢这么跟他顶嘴。

他贴近杵怀宁，小声问道：“后边儿还难不难受？我这回可是收了力的。”

杵怀宁往他身上推了一掌，“慕远修！”

“嘶——看不出来你劲儿还挺大。”慕远修嘴上抱怨心里却像是吃了蜜。杵怀宁来找他，还跟他翻云覆雨一整晚，直到现在他都觉得是做梦。

被凶了也无所谓，就这么傻乐的站边上看着。

同为男子，同是满身的阳刚之气，举手投足间也毫无女子的柔情似水。究竟是什么时候让他心动的，他自己也记不清。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喜欢上男子，甚至喜欢到连命都可以给。

杵怀宁戴着软甲腕配，手指系着袖口骨节分明。左手手掌关节处以及右手的食指跟中指皆有老茧，这是常年练弓箭留下的痕迹。

慕远修磨砂着自己掌心里的老茧，说道：“一会儿吃过午饭我让玄鸟送你回去。”

杵怀宁愣怔，“回去做什么？”

“战场不安全，即便是我的大营里也随时有可能会来人偷袭。”

慕远修把食盒放到杵怀宁面前，“你回樊幽城等我，这样我也能安心。我保证一定会活着去见你，但你不能留在这儿。”

杵怀宁同为铁骨铮铮的男子，虽没真的上过战场但也不是什么柔弱无能，慕远修这话就像是在说他上战场等同废物。

他道：“你能打，我也能打，无非是功夫上不如你，杀敌时我从不会手软。”

慕远修皱眉，这要换作从前哪里还有得商量，若是不想杵怀宁去他就是绑也能把人给绑走。但今时不比往日，这人他可舍不得多凶半句。

于是道：“你在这儿我会分心，回樊幽城，我一定会为你打场胜仗。”

杵怀宁显然不信他，少了半数人本就冒险，慕远修的话不过是说来好听罢了。

他撩衣坐下双拳紧握放于膝盖，目光紧盯着营帐里的沙盘，许久后忽然问道：“泛安多为山林灌木，可有想过火攻？”

慕远修正要答他，便听账外探子来报，“陛下，敌方大军在二十里外的山谷集结，看样子是准备今日进攻。”

慕远修收了哄人时说软话的性子，对杵怀宁强硬道：“你在营里待着，若是让我知道私自行动，军法处置！”

说罢，他拿了佩剑去营帐外召集众人快速商讨迎战。

杵怀宁没应声，拿起木杆子在沙盘前摆弄。兵书他看过不少，但真正的对战跟纸上谈兵又是两码事。

灌木树林多的地方用弓箭显然不行，他虽想到了火攻但并不全面，比如山林也有部分连着昌平。若是火势较大无法控制，烧的可就不只是敌军更会殃及池鱼。

帐外的慕远修已然整装待发，怒吼一声号令三军，将士们的步伐声愣是将这地面都踏得抖了三抖。

杵怀宁想出去看看，却被门口守着的鹊生抬手拦道：“陛下吩咐，宁公子若是出了这营帐，我就得替公子受军法。”

杵怀宁无奈坐回原处，面对着沙盘满脑子都是地理人数悬殊。终究是第一次上战场，老将军曾教他的战术也不过多是些表面功夫，更多的细枝末节想来也不会跟他说。

论说学术，慕远修确实比他更胜一筹。

战场被拉在了两军大营中间的沙场，地处空旷无草木也无江河。这么做最大的好处就是耍不了阴招，但缺陷便是一眼就能看全慕远修带去的人数。

他侧头看向帐内挂着的两套破损铠甲，一套重甲一套轻甲。于是冲帐外守着的鹊生问道：“泛安将士此次迎战，穿的是重甲还是轻甲？”

鹊生双手环胸靠着营帐，道：“重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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