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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抹药

汽车开出去好远，沈林海都能听见身后的叫骂声。

他抬头擦了把汗，把箱子不自然地抱在怀里。脱离险境的方式有很多种，但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一种。

通过后视镜往后看，后座上除了汤怀良还坐了一个男人。汤怀良今天又是一身漂亮打扮，灰色的风衣加上里面的浅蓝色卫衣，衬得他像一个未经世事的大学生。

如果不是那双引诱人的桃花眼的话，沈林海真能被他骗了。

那双桃花眼看向镜子里的他，语气亲昵得有些不正常。沈林海还没缓过神来，左脸就被他修长的手指揪住了，不轻不重的，有些宠溺的成分。

“小屁孩，又被你爸撵出来啦？还好你叔路过，不然又得挨打咯。”

沈林海一惊，瞪大眼睛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叔叔”，嘴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

汤怀良笑嘻嘻地松了手，躺回后座，挽起身边那人的手臂。

“他是你侄子？”身边的男人伸手搂住他，“看上去关系很好啊。”

“远方亲戚而已，”汤怀良在他胳膊上掐了一下，眼神里无数情意流转，“小孩叛逆，总惹他爸生气。你不会连这醋都吃吧？”

沈林海无话可说，只能抱着箱子看他演独角戏。

男人也不管他把自己的西装弄得皱巴巴的，笑着说不吃不吃，就要凑上去亲他。

他们就这样接吻，也不管司机和“小侄子”的存在。这是沈林海第一次见男人接吻，条件反射地别过脸。他的心里某根弦触动了一下，刚刚汤怀良的表情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又发现了汤怀良的一个秘密——这个男人和昨晚酒吧见到的，不是同一个人。

不过看在汤怀良救他的份上，他不打算捅穿这个坏人的谎话。车开到汤怀良住的小区门口便停下了。沈林海提着箱子下了车，回头打算等汤怀良下来，没想到他只是在车里跟他摆摆手。

“你先上去待着，叔叔晚上再带你回家找你爸。去吧去吧。”

说完他又靠回男人身边，被车载着扬尘而去。

沈林海被他弄得有些恼火，但又不知这火气从哪来的，只好闷闷地回了出租屋。

他脾气很软，也很少对别人发脾气。但是汤怀良倚在那男人身边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连带着那个后视镜一并让他不爽。

那个男人并不衬他，长相平庸，举止轻浮，只不过是穿得奢侈了些。汤怀良穿着不符合年龄的衣服，笑得也不像他自己。

沈林海想到这又想起自己的爸妈。他那个离家出走的母亲温柔又贤惠，跟他爸也不配。

胡思乱想了一通更不爽了。沈林海板着脸把箱子里的衣物倒出来，整理好放进衣柜里，又把床单被罩都洗干净晾干。直到整得自己精疲力尽了，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才跟着消除。

黄昏时分，沈林海躺在床上吃饼干。床单还没干，他枕着席梦思看英语范文。背完两页，饼干也吃完了。他坐起身把书往书桌上一扔，厚重的作文书“啪嗒”一声砸在某本杂志上。

沈林海盯着杂志封面上的身体足足看了十秒。

然后不争气地拿了过来。

一小时过后，阅览完毕。沈林海也彻底没了精神，浑浑噩噩地枕着杂志就睡了。至于汤怀良那些有的没的，都已经不在他考虑之中。

他睡着之后便开始做梦，梦见汤怀良抱着他喊他侄子。沈林海想学那男人搂着他，结果刚碰到衣角，怀里的人就转身走了。

沈林海心头火起，大声喊：“我不是你侄子吗，我被我爸打了你居然不关心我！”

他从来没有对人这么不礼貌地大喊大叫过，即使在梦里也把自己吓到了。他眼睛一睁，猛地醒了过来。

房门外传来电视剧里男女主的对话，声声入耳，句句清晰，也不知道看电视的人把声音开到了多大。

沈林海本来就有起床气，起身开门就看见歪在沙发上的汤怀良，怒火就蹭蹭往上窜。今天他生气的次数已经超过一年的次数了。

沙发上的汤怀良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吵醒了沈林海。他刚洗过澡，穿着浴袍靠在沙发角落，左手叼着烟，右手往放在身上的包装袋里掏薯片吃。一双长腿架在茶几上，碰翻了烟灰缸。

他看到房门口的沈林海，举起手里的薯片向他挑了挑眉，“哟，小侄子醒来了。”

这人竟然还没演够。沈林海长叹一口气，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他思索着走过去，好声好气地问：“现在是晚上一点，你能把声音开小一点吗。”

汤怀良吸了口烟，电视屏幕把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沈林海看到一颗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卷发淌到鬓边，然后顺着下颚流到锁骨，最后消失在洁白的浴袍下。

沈林海吸了吸鼻子，把目光移向别处。

在电视剧背景音的衬托下，汤怀良静默了一会儿，倾身把烟头摁灭了。

“不好意思啊，平时这个点我正上班呢，睡不着。”

沈林海彻底没了脾气，兀自走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他抱着膝盖，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反正被吵醒了也睡不着，还不如看看肥皂剧打瞌睡。

汤怀良回头看他一眼，把声音调小了。他的长睫毛又扑闪了两下，沈林海看过去，没有看到那种虚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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