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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芭蕾

沈林海很幸运，没有遇上那些被欲望冲昏头脑的男人。他躺在床上，头昏脑胀地听男人讲故事。

男人和他并排躺着，痴痴地握着他的胳膊。

“他以前每周都来少年宫，来学芭蕾舞。”他重重叹息一声，在散发霉味的房间里回荡。

“他不喜欢说话，问他什么都是低着头回答，声音也很小。”他继续说，“但是只要开始跳舞，他整个人就像被点亮一样，自信又漂亮。”

自信又漂亮。沈林海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想起了汤怀良。

“他家人不让他学，说芭蕾是女孩子学的玩意儿，”男人的声音有点哑，“有次下课在少年宫附近遇到他，正好看见他被一群高中生围起来欺负。”

沈林海感觉到，他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指蜷了起来，于是侧头问：“然后呢？”

男人见他主动开口，轻笑一声，从扔在地上的外套里抽出一根烟，点燃，猛吸一口。

“然后我救了他。”黑暗中，沈林海身边燃起一个小红点，“...他问我，能不能做我男朋友。”

“...他说，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只有我支持他。”

“你答应了吗？”沈林海问。

男人又吸了一口，“没有。他已经受到太多非议了，我没有必要再给他带来麻烦。”

“可是你很喜欢他。”沈林海有点醉，脑子却还算清醒，“为什么不答应？”

男人突然愣了，看着身侧的少年，然后笑着掐灭了烟。

他伸手在沈林海脸上蹭了一下，“没谈过恋爱吧？”

“成年人谈恋爱，有很多顾忌的，并不是喜欢就能说出来。”

沈林海像是听到了什么至理名言，诚恳地点点头。他也快是个成年人了，为了了解汤怀良在想什么，他也必须尽快成熟一点。

“...但是我后悔了。”男人再次叹气，缓缓说，“他后来一直在追我，想要我说出真实的想法...”

“我答应他，毕业之后给他一个机会。”男人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的脸上，自嘲似的笑。

“结果没等到那个时候，他出了车祸，死了。”

他的话音陡然停止，黑暗里一片寂静。

沈林海迟钝地理解着他的话，猛地撑起上身。他看着无力地躺在一旁的男人，想要问出很多问题，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个男人已经不年轻了，即使他再注重外表，眼角还是附上了一些皱纹。

他也缓缓坐起身，脸上带着无奈的笑。

“你别这样看着我，”他在沈林海有棱角的眉骨上摸了一下，这个少年英气漂亮的眉眼，很难不让他想起那个人，“弄得我又要难过了。”

沈林海没听见他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眼里藏了很多情绪。

男人起初和他大眼瞪小眼，靠在床头笑。不知是什么触动到了他，那双生出皱纹的眼角居然淌下了眼泪。

他跪坐起来，一把抱住了沈林海。

沈林海被他紧紧抱着，喘不过气。他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后退，下巴抵在男人肩上，双手无措地僵在空中。

他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怜。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长得高大精壮，有属于成熟男人的宽厚肩膀。而此时，他却抽泣得像个小孩，肩膀一下一下地耸动着，眼泪全落到沈林海的衣服上。

汤怀良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做？沈林海想，他可能会安慰地拍拍对方的背，亲昵地凑过去说“不要难过，我可以陪着你”之类的话。

于是沈林海犹豫着，拍了拍他的背，说：“没关系，你喜欢他，他是肯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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