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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后来没过几天，林榷就带他回家了。

院子里正对着阳台的一块草坪栽着竹子，雨声里，叶子哗哗响动，富有生机。

他常坐在走廊上，在这雨外竹前看书。

年少时他也是很喜欢看书的，双腿盘坐在脏脏的水泥地上，背靠着墙，低头默默翻书，真是快乐。

林榷的书房有许多旧书，都保存得很好，夏协低头翻看时抚摸着薄而微卷的书页，就像在抚摸那些曾经的快乐。

夏协抬头把屋子缓缓地看了一周，整个房间都收拾地很干净，细碎摆着些日常用品，很有人气。

这些房间的布置，他从来没有参与过。

然而最近，他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从前一直逃避着回到这个家，逃避着和林榷面对面，是不是错了。

也许这个念头之所以会出现，是因为他发觉，如今自己除却这个男人和这个“家”，别的好像什么也没有了。

雨季偶尔也会有几天出太阳，有时夏协把手升到半空，对着难得露出的阳光，发现自己的皮肤白得惊人，光线照射下，泛着幽微且可怕的光泽，这使他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也几乎要消失了。

他急促呼吸了几下，突然觉得有些害怕，不由收回了手，慢慢环住了自己的肩膀。

夏协一直觉得自己的病已经好了。

他现在阅读文字没有问题，情绪也没有多大波动。比在医院要好得多。

而且……而且，也不砸东西，不打人了。

唯一要说的，就是他时常会觉得疲倦。

看书的时候，没有人打扰他。整个空间中都弥漫着安静祥和的气氛，使他觉得昏昏欲睡，常常看着书就偏过头去一睡不起。

林榷往往这时候才会走到他身边来。

夏协半睡半醒中觉得身子一沉一浮，摇摇摆摆，勉强睁开了一条缝，才发觉是林榷抱着自己，在朝卧室走去。

等把他抱上了床，林榷也没有离去，一手松松搂着他，一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拍着。

就像哄小孩子。

夏协忍不住伸出手慢慢穿过林榷的肋下，想环住对方。还没有伸到背部的时候，林榷就把他拥在了怀里。

“我吵醒你了?”男人贴着他耳朵说。

夏协没有回答，只是用力抱住对方。

他睡觉时是微微含胸，低头蜷缩的样子，林榷的下巴正好抵住他的头顶。

“咚咚”“咚咚”。心脏又在跳了。在这重复的心跳声中，似乎有些模糊的东西渐渐要清晰起来，可他还是看不分明。

林榷对于夏协来说，就像一团泥潭，看不出深浅。当他逃离的时候，林榷也不追，只是在原地等着，而当他一点点被拉回来的时候，林榷才会慢条斯理地出手。

每当他对林榷少一点抗拒，后者似乎就能对自己更好一点，永无止境地好下去。

这个世界让夏协面对了很多东西，但唯独没有面对这种不可解的好。

他勉强抬起头去看男人的脸，发现对方也在低头看着自己，见他望过来，林榷对他笑了笑，眼睛里是温温的光芒。

林榷……

我……

我……

夏协好像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像空气一样逸出，飘散得干干净净了。

那个叫“王主任”的人隔三差五就会来家里一趟。

每当他来的时候，夏协就知道自己又要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问些很古怪的问题。

王主任对他是笑着的，可眼睛里总有些窥探的神情，似乎在打量，在思考，在研究。仿佛不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东西。

他手上永远拿着一支笔，在纸上不停写着。

“刷刷刷”

“刷刷刷”

这声音在夏协耳边放大了无数倍，让他觉得全身的骨骼都在根根分离，让他觉得毛骨悚然。

他终于忍受不了，站起来朝门外跑去，林榷就在外面等着，他躲到林榷后面，抱住对方的腰。

“你……让他走……”

“你让他走……”夏协这样说。

林榷和他说好。

他的话对于林榷似乎很奏效，最初，林榷只是不停安慰他，而下一次，那个王主任还是会来，林榷照旧会努力劝他进去“谈谈心”。可是渐渐的，林榷好像站到他这边来了，他如果不想，王主任就只能“告辞”。到最后，王主任很久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

有一次，夏协站在窗户前，从淌下的雨滴里分辨出站在门前的两个人影，王主任和林榷面对面站着，似乎争执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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