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平行世界(9)
离开温暖的室内, 慕芊裹紧厚实的羽绒外套,夜里的寒风无孔不入,灌进耳蜗, 双耳冻红,只穿着肉色腿袜的脚脖子阵阵发凉。
温差太大,需要时间适应。
她该给薄谨晏打电话, 拿起的手机被忽然闯来的人夺走,慕芊惊愕抬头, 霍谨晏那张冰冷的脸猝不及防撞进视线。
“聊聊?”
慕芊当然是不肯跟他走的, 两分钟后, 一起踏上二楼, 走廊静谧, 放轻的脚步声依然清晰。
她发现霍谨晏对自己的态度很越来越奇怪,明明到目前为止也没接触过几次,即使有好感,也不该到生出执念的地步。
难道是上次在电影院拒绝告白让他丢了颜面?心里不平?
“霍先生, 你还有什么话,就在这一次性说完吧。”她可不想牵连不断。
“呵, 这就改口了。”
“只是觉得这样的称呼更合适。”
霍谨晏给人的感觉就是那种,浑身充斥着成熟男人的魄力, 那仿佛被岁月沉淀过的气质会让人忽视他的年龄。
“刚开始我们也相处得很好。”霍谨晏也不磨蹭,直接开门见山,“为什么这么快变卦?”
“的确,最初我对霍先生你是抱着感恩之心的,逐渐发现你跟我之间有许多共同点,我以为那就是默契……”
“但后来,你跟我说的那些话, 让我明白,我们不合适。”
尽管她委婉的拒绝,霍谨晏仍追问不停 ,非要她说得清楚明了。
事已至此,慕芊干脆把话说开,“就从最近的说吧,那天你拿Susan的画送我,要我跟你在一起,对我来说真的很突然。”
“Susan是你最喜欢的画家。”
“是的,我不否认这一点。”不知道霍谨晏是从何得知她喜欢Susan,但她知道妈妈的画价值不菲,霍谨晏肯拿来送她,的确用了心。
但他没问过,这是否是她想要的。
“你喜欢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送来。”
“你觉得一个人的心意是通过他赠送物品的价值来体现的吗?”霍谨晏表达喜欢的方式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错,但她无法苟同,“霍谨晏,我真的不太明白,明明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你为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太过激进的方式。”
“我只是不喜欢目的性太强的行为。”
“行!”霍谨晏嘴侧一扬,勾起嗤笑,“他靠近你是循序渐进,我喜欢你就是目的性太强,慕芊,你这个理由恐怕站不住脚。”
薄谨晏的出现让他警铃大作,一番查探才知,两人早已经开始接触,薄谨晏频繁出现,反倒抢先一步夺走她的注意力。
那么明显的目的,她还不是接受了?
慕芊缓缓摇头,又说到两人在支持她设计上的不同方式,再次表明她跟霍谨晏观点不合。
霍谨晏想要一个理由,她就明明白白的拎出真相,让他死心。
“一辈子那么长,你凭什么觉得你们能走到最后?”霍谨晏磨牙切齿,他竟不知自己这一世倾注的关心与支持反倒成为慕芊排斥他的理由,这让他倍感无力。
“你什么意思?”慕芊下意识蹙眉。
“我可以等,等到你后悔的那天。”
听起来真是痴情。
偏偏这份带着执念的深情是慕芊无法理解的,“霍谨晏,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再自恋一点说,拥有一张还不错的脸蛋,但你身边应该不缺容貌姣好的女人。”
“除此之外,我实在想不通自己有哪里让你放不下?”
脾气吗?才华吗?可那些霍谨晏都不曾了解过,又何谈喜欢。
在慕芊的记忆里,他们关系交织点真的非常非常少,少到那些记忆犹如一盘散沙,风一吹就散。
“我们曾经明明……”汹涌的不甘卡在喉间,霍谨晏五指攀在桌面,仿佛巨大的吸盘将他的双手紧紧扣住。
圣诞节后到现在,他发疯般请来那些所谓的高人探究其中奥秘,却越发觉得,那些鬼怪神谈的重生,更像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
到最后连他自己的辨不清真假。
“霍谨晏,很抱歉拒绝了你的心意,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合适且互相喜欢的另一半。”这一世的慕芊不再是他最后记忆中充满排斥的模样,还年轻的少女眉眼温和,带着青春与稚嫩,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是平和的、安静的。
蓄积在胸腔那团气起起伏伏,霍谨晏紧握的手指再度用力,“我再问一句,为什么是他?”
“还记得那次去景区赏樱花吗?”慕芊陷入回忆,“那天你邀我漫步闲谈,那条小径虽然清幽安静,却有很多蚊虫。不知道你是没发现我被蚊虫叮咬还是并不在意这些小细节,但他注意到了。”
还用有趣的方式令她安心收下驱蚊手绳。
比起浮华的承诺,她更在意细节的守护,沉溺循序渐进的温柔。
手机屏幕不断闪动,慕芊接起时,霍谨晏的视线不经意扫过。
只听见女孩简单几句交谈,随后她便要离开,表现得迫不及待,“霍谨晏,我要走了,谢谢你的喜欢,也希望你早点放下。”
虽然无法理解霍谨晏那份突如其来又显得猛烈的感情,但她依然尊重别人的心意,只是没办法接受。
她毫不犹豫转身,霍谨晏伸出的手落空。
迈下楼梯,慕芊一眼就寻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男人倚靠在墙边,双手环抱,没有看手机,只是等待。
“薄谨晏。”
脚步加快,慕芊匆匆跑到他身边。
男人宽厚的手掌裹住她的双手,眉头微蹙,“手怎么这么凉。”
“可能外面有点冷。”
“可能?”薄谨晏失笑,“冷不冷你自己不知道吗?”
他包容这个小笨蛋偶尔的迷糊,牵她的手塞进兜里,捂热。
离开时,男人不着痕迹的回头望了一眼,藏匿在楼道间的影子无处遁逃。
不过没关系,他的女孩已经坚定地来到他身边。
“元旦三天假,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的家教课……”
“跟家长商量一下,无论老师还是学生,都该有个轻松地假日。”
慕芊联系了学生家长,薄明自己想要请假,对方也很通情达理,说正好元旦节要带孩子全家出游。
腾出整整三天假期,两人挑出榕城出名的景点玩个遍。
收假后,慕芊回归校园生活模式,同时开始为期末考试做复习准备。
一学期结束,慕芊没有立即收拾行李回家,暂时留在榕城继续为小孩辅导功课,打算临近除夕再回去。
等到除夕前,她就不得不跟薄谨晏道别。
她要回宁城乡下,薄谨晏要回景城,除了陪家人过年,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至少十天半月见不着面。
在一起的时候没感觉,刚分开就开始想念,只能通过电话联系,听着对方的声音安抚心头泛滥的思念。
揣着这样欣喜又酸涩的心情,慕芊回到家中,无例外的,她跟父亲两两沉默,开口就炸。
“我跟我爸又吵了一架。”在电话里,慕芊吐露真相,遗憾自己没办法过一个安心的团圆年。
她心情不好,甚至想赶紧收拾东西回学校,跟父亲拉开距离才能避免矛盾争执。
“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安抚她烦躁的心情后,薄谨晏循循善诱,帮她分析矛盾的爆发点,教她用什么样的方式去跟父亲交流。
“芊芊,你的爸爸是你的亲人,哪怕你离开,心里始终会挂念。一味地逃避是没有用的,不如尝试跟他沟通,嗯?”
“一次不成功就两次,你自己也说,你的爸爸并不是不爱你,只是在那件事情上太固执,这并不是无法化解的。”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在寒冷空寂的夜晚,那道蕴含着无限安全感的声音穿透十万八千里路落在她耳边,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托起沉重的庇佑伞,在头顶为她撑起一片晴天。
她乘着一叶扁舟奔赴梦想的海洋,直到船舶上的引路人出现 ,漂泊无依的心灵终于找到归宿。
挂断电话,那晚是慕芊偷改志愿以来,第一次在家中睡上美觉。
梦境里有道声音一直在耳边盘旋,梦醒后依然清晰无比在慕芊脑海中放大。
是他说过的,“别担心,有我在。”
*
开学前两天,慕芊收拾东西提前归校,跟宿舍没回家的一个室友打了照面。
校园各年级的学生陆续返校,慕芊还在掰手指计算薄谨晏离开的时间。
好气好气,距离之前说的时间已经推迟两天。
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她期盼中的男朋友终于匆匆归来。
“好久没见的样子。”两人见面,慕芊克制着跑上前拥抱他的冲动。
薄谨晏主动来到她面前,脸颊浮现熟悉的笑容,“想我了吗?”
“不想。”她撇开脑袋,故意不去看他。
“可我很想芊芊啊。”懒懒的声音盘旋头顶,像是不经意的述说,眼底浸着浓浓的笑意。
他又一次送上亲手制作的小蛋糕赔罪,慕芊很没出息被食物诱惑,鼓着嘴角咬下两大口。
“嘴边沾到了。”薄谨晏提示她。
慕芊连忙抬手去抹,这下非但没有擦干净,反倒把小团的奶油拉成一条细线,逗得薄谨晏笑声不止。
“宝贝,你怎么这么可爱。”他伸出手,指腹蹭过嘴角,抹掉颊边残留的香甜。
他盯着指尖那抹奶白色,忽然低喃:“我自己做的蛋糕都还没尝过味道。”
“喏,给你就是。”慕芊十分不客气的把吃剩小半蛋糕杯递出去,那人伸手接过,下一秒,蛋糕被搁在旁边的桌上。
“我觉得,这里可能会更甜一点。”话音落时,他倾身剥夺了慕芊口中的香味。
长达五分钟的拥吻倾注他全部的思念,最后慕芊只能软趴趴的窝在他怀里喘气。
“宝贝,我是不是应该带你多多锻炼身体?”
慕芊不想回答他这个建议,连眼皮子都懒得掀。
时间还早,慕芊暂时留在薄谨晏的家中,躺在他的床上补眠。
安排完这边的事情,薄谨晏轻手轻脚走到床边,俯身注视那张安静的睡颜 ,喉咙轻叹,“以后可怎么办呐。”
这才两个星期没见,思念已经泛滥成灾。
慕芊一个人在这边,除了交好的一两个朋友别无依靠,小姑娘敏感容易委屈,他怎么放心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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