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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京辇之下多犬吠

幽室窎杳，寒而无光，突如其来的惨叫声让安子策心中一颤，他稳了稳呼吸，逐步向声音源头靠近。

“柳大人，考虑的如何了？”

景盛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安子策停下脚步，躲藏在石柱后面，探头悄然望去。

“呸！”

木架上绑着一个满脸血污的男子，衣衫破烂，道道痕鞭，男子十分嫌弃地朝景盛吐了口唾沫，愤恨道:“朝中多少忠臣义士惨死你手，罪大恶极，你终会有报应的。

“今日我柳衡落在你手上，就没想能活着出去，要杀要剐，尽管放马过来。”

景盛将脸偏向一侧，从怀里掏出锦帕轻轻擦拭，神情漠然，极力强忍着怒意。

“柳大人要去弹劾本督的状子是这个吧？”

景盛收起锦帕，从牟宇年手里接过一本册子，细细翻阅，“啧啧”感叹道:“这么多条罪状，让本督死一百回都够了。”

柳衡冷哼一声，“你早就该死！”

“那恐怕要让柳大人失望了。”

景盛当着柳衡的面，将手里的罪状撕得粉碎，轻轻一吹，散落满地，“本督掌批红之权，奏折需先经我手，另外宫内皆是我东厂的耳目，胆敢弹劾本督，该说柳大人是不知好歹还是蠢得可笑？”

柳衡狠狠地瞪了一眼牟宇年，讥讽道:“是啊！京城内外遍地是你景盛的走狗，四处犬吠，见人便咬，与其说是走狗倒不如说是疯狗。”

“你！”牟宇年用食指指着柳衡，兰花指翘起，怒目而视，“死到临头还敢出言不逊，给我打，狠狠的打！”

鞭子抽打在柳衡身上，他紧咬牙关，双目通红，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柳大人好骨气啊！”景盛双击掌心，嘴角带着一抹冷笑，他的笑容逐渐消失，靠近道:“事到如今，还不愿说出同伙的名字吗？”

“此事乃是我柳某一人所为，与旁人无关。”

景盛眼睛微闭，耐心似要达到极限。须臾，凤眸蓦然睁开，冷言道:“你不怕死，那他们呢？”

话音刚落，狱卒押着一男一女走上前来。

安子策身子贴合石柱，躲藏在后面，待人走远，再次探出脑袋。

“爹——”

“相公——”

见到二人，柳衡奋力挣扎着，似要挣脱绳索的束缚，对着景盛大吼道:“有什么你冲我来，放了我的夫人和儿子。”

景盛撩袍入座，漫不经心地拿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动杯中的茶叶，“本督本想给你个痛快，可柳大人你竟如此不识抬举。既然进了东厂的诏狱，总要留点终身难忘的回忆。”

“景盛……你想对他们做什么？”

“柳大人莫要着急。”景盛轻抿一口茶，“好戏就要开始了，咱们一个一个来。

说完，他向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手下立刻行动。

手下抱拳领命，押着柳衡的儿子来到铁床前，随后把他的衣服全数脱掉，捆绑在铁床上。

柳云舟大声哭喊着:“爹娘——救我！”

柳夫人跪倒在地，满面泪痕。

柳衡声嘶力竭，苦苦哀求。

对此，景盛全然无动于衷。

不知何时铁床旁支起了一口锅，炭火燃烧，火焰跳动，锅中的沸水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

景盛手指有节奏地拍打着桌沿，双眸半眯，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见时机成熟，狱卒舀起一瓢滚烫的沸水，眼睛不眨地浇在柳云舟身上。

一遍又一遍！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回荡在牢房，本就阴仄逼人的牢狱越发恐怖，直到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本以为到此为止，哪知狱卒拿起一旁的铁刷子，一下一下地刷去他身上的皮肉。

皮肉模糊，白骨外露，铁床上的人早已没了呼吸。

“舟儿——”柳衡悲痛欲绝，险些背过气去。

像这般血腥场面，景盛早已司空见惯，他神色异常沉静，如同捏死了一只蚂蚁。

见人没了动静，仅用锦帕拭了拭鼻尖，又示意手下接下来的行动。

柳夫人双目无神，形如傀儡一般被押至火炉旁。

红彤彤的炭火映红了她的半张脸，火炉里放着一双烧至通红的铁鞋，狱卒脱掉柳夫人脚上穿的绣花弓鞋，赤脚为她穿上这双“红绣鞋。”

瞬间她的脚因灼伤变得皮焦肉绽，凄惨的叫声再次响起，仅片刻功夫便昏死过去。

***

焦灼的气味在空中弥散开来……

安子策的瞳孔发直微颤，脸色惨白，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久久发不出声音。

渐渐的……与脑海中的某处相互重叠。

那是儿时所经历过的人间炼狱，是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感到一阵阵恶寒，那份寒意深入心髓，安子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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