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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纷扰不及栖碧山

晨曦初露，燕语莺啼，朝颜缠绕的木屋前传来一阵阵叩门声。

“安大夫，看这天像是要下雨了，还是早点儿把草药收起来吧！”

话音刚落，木扉被缓缓打开。

安子策一袭淡蓝粗布直裰，外搭青灰粗布外袍，墨发半披，简单以月白发带束之。

浅眸似水，人淡如菊，即使身着布衣，处之乡野，仍掩不去他周身清俊秀逸的气质。

“多谢霍大哥提醒。”安子策移步向前，抬头仰观天色，上空阴云密布，黯淡无光，山里的云雨说来就来，说去就去，飘忽不定。

“我帮你一起收拾。”

说话之人名为霍大川，虽生的五大三粗，却是出了名的“古道热肠”，他挽起两只袖子，准备随时大干一场。

“多谢！”

安子策再次点头致谢，走到晾晒的草药架子前轻捏起一撮放在鼻尖轻嗅，浓浓的药草味扑鼻而来，带着些许苦涩与清香，手指触及之处尚余有凉意。

见草药还未晾晒完毕，眼下又要下雨，迫于无奈，只得将草药的架子暂时搬至房内。

霍大川搬着架子走在前面，安子策紧随其后。

“安大夫，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我们村里的人个个都是热心肠。”

夹在腋窝处的架子向下落了几分，霍大川稍一停顿，赶紧又往上提了提，担心架子上的草药洒落在地，迈出的步子都变得小心翼翼。

“我知道你们这些读书人，脸皮薄，不好意思。”霍大川笑了笑，“没事，再过个三五日，和大家伙都熟悉了就好了。”

安子策同样提了提药草架子，淡淡一笑，“我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之处，一定会同霍大哥开口提及。”

“这就对喽！”

进了房内，二人将架子放置一旁。

霍大川使劲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看了安子策一眼，他本就是个自来熟，见安子策气质脱俗，温雅有礼，对他之事来了兴趣，“安大夫可有婚配？”

安子策一愣，脑海中竟浮现出景盛的面容。

细细算来，他离开东厂已有五日。

亦不知景盛是否已经回到东厂。

霍大川见安子策不说话，以为他还未成家，凑近道:“我们村的潭儿姑娘长得那叫一个水灵，不如我帮你们两人牵牵红线……”

“不必了。”安子策立刻后退一步，摆手制止，他眉目幽深，嘴唇轻抿，须臾，开口道:“我已经成亲了。”

“啊？”淡淡的药草味传来，霍大川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十分诧异地瞪大眼睛，“那你的娘子在哪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这……”安子策低首垂眸，眉头微微蹙起。

一时竟不知应从何说起，亦不知该作何回答。

见安子策有些为难，霍大川摸了摸脑袋。

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说不准这里面什么难言之隐。想到此，黝黑的脸上露出憨憨的笑容，“是我打听的太多了，安大夫不方便讲就不要讲了。

天色照此前更为昏暗，安子策紧抿唇角，抬眸远望，集聚的乌云仿佛随时都要压下来，闪电划过天际，一道惊雷震响长空。

“不好，我得赶紧回家了。”

眼看着就要来一场大雨，霍大川赶忙奔向房外，边跑边喊，“安大夫，山里多走蛟，这时候可千万别出门呐！”

“霍大哥，给你伞……”

转身拿伞的功夫，霍大川连跑带奔，再看时已不见人影。

***

又一道闪电如离弦之箭划过天空，安子策手指轻轻摩挲手中的油纸伞，幽暗的眸子里布满浓云密雾。

他将家人送至南明，那里有友人可以接应，从此也算是远离京城，远离官场。

自己却无法一走了之。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使得安家同时得罪朝中两大权贵，前有叶轩似豺狼，后有景盛如虎豹，他自知进退不得。

二人爪牙遍地，耳目众多，无论他们逃至何处，查到行踪也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自己留在金陵城，也可为他们拖延时间，赢得一线生机。

毕竟，他已然是众矢之的，浪头根源。

安漠本不愿当缩头乌龟，更不想狼狈而逃。

可如今阉党执政，政治黑暗，民生凋敝，百姓却不敢怨声载道，八方风雨下，何来说理之处。

经过多人劝说，安漠仍是愤然不平，但考虑众多，他终是长叹一口气，双眸紧闭，不再多言。

安子策声称还有要紧之事未完成，过时会去南明找他们汇合。即使是家人不舍，也难挡他的决绝，随之便在中途下了马车。

葛山村为凤鸣山脚下的一处村落，安子策亦是偶然间发现。

此地依山傍水，背靠山脉，前有流水，似是与自然融为一体。

细处几日，仍是那般僻静幽蔽，朗朗明目，青山环绕，溪水婉婉流淌，无丝竹乱耳，无纷扰杂尘，安子策很喜欢此地，便用手中银两置买一村舍，当起了村中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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