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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邱珏醒来的时候，只感觉头痛欲裂，醉酒的时候思想迟钝，但这都不影响酒醒之后一样一样地想起来。

他睁开眼，看见的是一个模糊的自己，头发凌乱，躺在一片雪白的被子里。它反应了好久才发现，眼前是一面镜子。对，他是躺下的，也就是说，他躺的地方的天花板上面，有一面镜子。

邱珏想要起身，但是他一动，就忍不住出了一头的冷汗。

······

记忆一点点拾回，邱珏脑子一顿，终于记起了昨夜发生的一切。而现在让他头冒冷汗的，正是那处难堪的疼痛，不止，还有几乎没有知觉的大腿，酸软的腰，他感觉自己刚才动的那一下，好像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样。

·······谭玊！

邱珏捏紧了被子，咬紧牙，忍着痛坐起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身上穿的是酒店的睡袍，脑子里还全是昨晚被谭玊一次次羞辱，最后昏死在他身下的场景。邱珏抱着头，使劲地垂着，想要忘掉这些，可是他越是用力，记忆就越清晰。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被打开。这是一间套房，谭玊早上起来之后坐在外面的客厅处理公司的事情，听到卧室有动静他便走进来，看到了这一幕。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邱珏抬起头，红着眼睛怒视谭玊，下一秒，床头的台灯被他直接扔了出去，谭玊眼疾手快地一避，台灯重重地砸在酒店房间的门上。邱珏因为动作太大牵动了不可言说的地方，疼得在床上缩成一团。

“你在发什么疯？”谭玊走到床边，冷冷地说。他拉起邱珏的一只手臂，想要他把身体舒展开，好看看他伤得怎么样，刚接触到邱珏的手臂就被 对方狠狠地甩开。

邱珏强撑着下床站起来，但是根本直不起腰，他一只手撑着床柱，一只手指着谭玊，喉咙里发出低吼：“畜生，你滚！滚出去！”

谭玊被他这一指，发出一声冷哼。“你之前说我有病，但是你以前就是追着一个有病的我，一定要跟我在一起。你现在又骂我畜生，怕不是忘了，你昨天晚上在我身下哭得梨花带雨的，打人跟小猫挠痒一样，那你是什么？你也是畜生？”

邱珏气得浑身都在颤抖。“谭玊，我都已经说过，我已经不喜欢你了，难道我的表达还不够清楚吗？”

“我谭玊想跟谁好，从来都是我说了算，邱玦，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谭玊抓住了邱珏指着他的那只手，邱珏挣脱不得。

“好好回床上躺着，我会给你叫点粥，你吃了之后再睡一觉，毕竟昨晚······”谭玊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没休息好。”说完，他将邱珏重重地往床上一按，邱珏毫无还手之力。

“谭玊，你不得好死，你会遭到报应的，你这个只会干腌臜事的人渣，你以为你是什么？老子一定会报警抓了你这个狗日的······我操你妈······唔······”邱珏还没说完，就被谭玊用一只大手捂住了嘴。

“我说你这脑膜炎是烧成了另一个人吗？嘴上功夫真了得啊，啊？”谭玊放开他的嘴，改为掰下巴。“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不然我不介意再办你一次，有种你试试。”

猛地推了一下邱珏的脸，谭玊放开了他的下巴，邱珏的脸就转向一边，他斜着眼死死地瞪着谭玊。“变态。”

谭玊没有理他，直接把他塞回了被子里，也不管他，就转身出去了。

邱珏眼看着谭玊关上了卧室的门，他知道他现在不管怎样都打不赢谭玊，至于这副身体，他只是一个借用者罢了，被别人糟蹋成什么样，有什么关系呢？这样一想，邱珏淡然了，突然有点不清楚自己刚才到底在动什么气，他撑起身，来到浴室洗漱，抬头就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

脖子上，手臂上，胸膛，青红一片，不知是掐的还是咬的。邱珏对着镜子里的人冷笑一声：“邱玦，你看看你，想了这么久的男人，如今终于在你身上留下属于他的痕迹了，你应该再等等的，我这算是帮你感受了幸福，还是替你承担了罪孽呢？”

他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男的，女的，都没有。因为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从他记事以来，前十几年，他是在想如何才能够活下去；后面两年，他是在想如何死去。

希望还存在的时候，哪怕只有渺小的一点，他都会牢牢抓住，比如他妈还在工作，他还能上学，即使他学习不太好，他也想上学，毕竟这个世界并不是只为优等生创建学校的，他只是一个中等生，但是他还是想好好上学，他还是想要好好活下去的，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这是人的本能。

当那一点点渺小的希望也破灭时，他就只想解脱了，摆脱这个狭小的出租屋，摆脱来自班里同学对他穿盗版匡威的嘲笑，即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随便在地摊上看见了一双最便宜的帆布鞋，只要25块钱。摆脱来自老师的，对他交不起全班一起外出春游的40块钱的车费的质疑。摆脱回家后母亲祥林嫂一般的哭诉：她得了病，可是她不敢治，治不起，她还要养他的儿子······

邱珏用冷水洗了把脸，有抬头看着头发湿漉漉的自己。

什么病呢？好像是乳腺癌？还是肺炎？他忘了。没错，才几个月，他已经忘记他妈以前得的是什么病了，他没有刻意去记，因为梁世琼只说了一次，后面只要一看见邱珏那及格线边缘的试卷，她就会就抱着胳膊站在卧室门口一阵一阵地哭。哭到深夜，邱珏已经做完了作业，她还在哭，所以邱珏吼了她，告诉她，自己不读书了，自己出去打工······

后来呢？

后来，梁世琼就扇了他一耳光，说自己十多年都耗在他身上，他却这么不争气······

洗完脸，邱珏出浴室，缓慢地穿上自己的衣服，然后打开卧室门，没有一丝停顿地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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