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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很干净。
云成美不知道经理为什么会坐着车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刚刚太着急了，都没有和经理打声招呼就跑了出来，这时遇见自觉有些尴尬。
经理却面无异色，还问他：“云老师去哪里？”
云成美眼睛红红耳朵也红红地回答：“去中心医院。”
驾驶座上的壮汉豪爽说道：“正好我们顺路，云老师上来吧。”
云成美只犹豫了一秒钟就迅速上了车，“麻烦您了。”他不认识这位壮汉，但经理也在车上，而且他现在也没有选择的权利……
经理没有问他为什么去医院，这让云成美松了一口气，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去解释什么了。
到医院后他飞快下车朝副驾驶的经理鞠了一躬，“很抱歉突然翘了班，事后我会正式和您道歉的，但现在我有急事必须先走了。”
他鞠躬的姿势很熟练，因为这半个月来他的腰几乎没有挺直过，给去世的双亲鞠躬，给收债人鞠躬，给公司股东鞠躬，给医生鞠躬，给经理鞠躬，给客人鞠躬……
太多了，他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
深夜的中心医院还是人满为患，云成美刚上十八楼，急症室的护士就迎了上来，“云成满家属吗？请尽快签字我们好开始手术。”
“好。”深冬的风刺得他嗓子疼。
这不是云成美第一次签病危通知书了，半个月前他也是在这家医院亲手签了双亲的病危通知书。
“好了，家属在外面等着吧。”也许是有些不忍，护士缓和语气补充了一句：“旁边有开水间，你可以接点热水坐下来等。”
“谢谢。”
“啪”的一声，手术室上的灯变成了红色。
因为赶时间，云成美都没有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弹琴时那套单薄的西服。
走廊尽头的窗户留了一条缝，寒风呜呜地灌进来，云成美不自觉地缩了缩手指。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袖扣不见了。
刚才的那班电梯太挤了，也许是他自己没系紧滑落了，也许是被别人拽走了。
总归这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但云成美却愣了愣，突然靠着墙失声痛哭了起来。
双亲出车祸抢救无效时，他没有哭；妹妹被检查出血癌中期时，他没有哭；家里一无所有时，他没有哭；甚至妹妹被宣布病危时，他也没有哭。
云成美的泪窝子是浅，但每次他眼眶通红都能拼命忍住不落泪。
唯独这一次，他哭得撕心裂肺。
经理和送他来的那位壮汉站在拐角处默默地看了两分钟，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哭了？”江已皱了皱眉，顺便抬手拒绝了徐文清的靠近，“找个人把徐少送回去，开我那台新车。”
身边人小心翼翼地询问：“少爷，那还开回来吗？”
“送他了。”
唯一一个醉鬼离开后，包间里又恢复了安静，壮汉心直口快地问道：“少爷，你看上那个钢琴师了？他可是云鼎的侄子啊！”
江已还没说话，经理就小声喝道：“江贺你闭嘴。”
“本来就是嘛，那孙子耍了我们这么久，你不生气我还生气呢！”
江已不想听他们兄弟俩拌嘴，便扔了一根烟给江贺，“少说话多抽烟。”
“谢谢少爷！”
经理也就是江祝：“……”傻人有傻福。
无语过后他也没忍住问道：“少爷，那云成美……”
“扣一天工资。”
江祝等了一会才发现没了下文，又犹豫着说：“他妹妹现在情况不太好，恐怕要用更多钱……”
江已笑着看了他一眼，“你是经理，不是慈善家。”
江祝顿时一凛，低声应下：“是。”
-
凌晨四点半，手术室上面的红灯变成了绿色。
“嘶。”通宵等待再加上起身太快让眼睛失去了焦距，云成美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椅子把手，但此时的他已无暇顾及。
“医生，我妹妹……”他想握妹妹的手，但又怕自己那已经冻得没有知觉的手冰到妹妹。
“我们抢救回来了，她现在就是麻药药性没过，所以还在昏迷。”
云成美鼻子一酸，然后深深地给医生鞠了一个躬，“谢谢。”
“没事，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医生心里也在感慨，他对这个年轻人印象很深，毕竟他以前还特地出国去听过他的演奏会。
“不过……”
云成美的呼吸再次紧了，“不过什么？”
医生把他带到角落，耐心和他解释：“你妹妹之前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同血型的骨髓移植才能保证她的安全。但她血型太特殊了，Rh血型血本来就少，你妹妹还是阴性，那就更少了，所以想找到安全且匹配的骨髓是很难很难的。”
云成美望着鞋尖低声应道：“我知道。”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能不能撑到找到骨髓的那一天……今天的这场手术只能说是暂时止损，但她的身体已经禁不住化疗了。”
云成美双手止不住地发抖，他吸了吸鼻子，朝医生扯出一抹苦笑，“天太冷了。”
医生叹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你要保重好身体啊。”
“嗯。”
他当然要保重好身体，他的妹妹只有他了，他不能倒下。
“医院也会一直积极寻找的，只要我们都不放弃，那就还有希望。”
“谢谢您。”
-
云成满疼醒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哥哥没有骗她。
“满满你醒啦，疼不疼啊？”云成满看到妹妹醒了又高兴又心疼。
“不疼。”其实很疼，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云成满知道她疼，但他却改变不了什么，只能给妹妹捂热冰凉的手，“今天我们就不吃东西了好不好？护士姐姐给你打了营养针。”
云成满眨了眨眼表示自己很听话，看得站在一旁的护工鼻子都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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