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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我这个人，很贪心。

江已冲完冷水澡出来后，按了按疯狂跳动的太阳穴，垂眸掩去眼底的郁色与幽暗。他并没有完全醉倒，因此知道自己的借口被云成美当场戳破了。

他意兴阑珊地走下楼梯，心里思索着待会儿该怎么和云成美解释。

等等，江已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心微皱，他为什么要和云成美解释？

再一想到昨天收到的季景心即将回国的消息，江已的心逐渐冷硬起来。

徐文清说的没错，他该早些做决定了。

他敲了敲云成美的房门，意料之外地没有听到应答，江已等了几秒，突然变了脸色，直接推开了门。

云成美还躺在地上，江贺临走时给他盖的那层薄毯被他团了起来。

他背对着房门，蜷缩的动作透过单薄的睡衣勾勒出他瘦骨嶙峋的身体。

他太瘦了，腰只有细细的一把，后背的脊骨则戳得江已手心疼。

云成美并没有感觉到江已的抚摸，他也没有听到江已的敲门声，因为他的耳膜已经被“嗡嗡”的震动声覆满。

幻觉让他的神经产生了错乱，他疼，浑身都疼。

好想立刻死掉。

“云成美。”晕眩中，云成美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江已的声音，遥远而又缥缈，他努力睁开眼睛，想要看清眼前人的模样。

是江已。

他喘着粗气保持冷静，却把自己蜷缩得更紧了，冷汗淋漓的脸也埋在臂弯里。

他不想见到江已，准确的说，是他不想让江已见到这样狼狈不堪的自己。

意识到他的回避，江已想要摸他脸的手顿在了半空。

“你出去好不好……求求你……出去”

不知是疼的还是不堪的，云成美哭出了声，“别管我，出去……”

身后隐约传来轻微的动静，云成美以为江已出去了，心弦一松，哭得却更厉害了，然后他就被一件柔软的物什包裹住了，身体也随之腾空——江已抱起了他，刚刚的动静是他展开薄毯的声音。

搂紧怀中僵硬了的身体，江已说：“你不是让我救你吗？”

他抱着云成美坐到床上，像抱小宝宝那样让他靠在自己的心口，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后，江已拍着他的后背哄道：“不疼了，都是假的。”

林嘉迎说过，云成美的心理疾病严重时会致幻，最近云成美状态良好，谁也没想到他今晚会发病。

“对不起，我今晚不应该出去。”江已下意识道歉，之前所有的“自由言论”在看到云成美虚弱的模样后全部烟消云散。

明明他知道云成美和以前的那些人不一样，他是最脆弱的，也是最特别的。

——

云成美在江已回来前已经吃了药，现在正是药效发挥的时候，大概又过了一刻钟，他耳边的轰鸣慢慢消退，模糊的视线也渐渐清晰起来。

江已的下巴贴着他的额头，嘴里还在轻声呢喃：“不疼了，不疼了……”

他没有看到云成美清明了的眼神。

“我的小名叫朵朵。”云成美突然说道。

江已拍他后背的手一顿，但只有一秒，他很快又变成了无所不知的江已，闻言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云成美把自己往他的怀里挤了挤，过了好久才继续道：“我妈妈当初怀孕的时候以为肚子里是个姑娘，便给她未出生的女儿起名叫朵朵，云朵云朵……结果我出生了。”

疼痛的余韵还未彻底消散，因此他说话也慢吞吞的，但江已并不催促，手上的动作反而更轻缓了。

“其实她本来想把这个名字给以后的妹妹的，但因为我一听到其他名字就哭闹……最后我如愿以偿地叫朵朵了。”

“这本是妹妹的名字，是我抢过来的，现在我想还给她，可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我的妹妹真的是一个很乖很乖的小姑娘，但她这辈子唯一一次撒谎，就是说……我是个好哥哥。”

说到这里，云成美再也忍不住，把脸埋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他羞愧，他后悔，他悲痛，名字的事本是云母闲暇时拿来打趣他的，但他却硬生生记在心里十几年，在妹妹死后便成了他自伤的一大利器。

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哪怕当时他也只是一个不知事的孩子。

有时他甚至想，如果当初不学钢琴，不出国就好了，这样妹妹就不会自卑，他也多了陪伴家人的时间。

他的思想已经开始变得偏激，亦或是，他一直如此偏激，只是家人的离去摧毁了他的伪装。

江已知道他走进了死胡同，但他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因为他也想到了云成满，那个很乖很乖的小姑娘。

他终究是欠了她的。

“满满，你不愿意见哥哥吗？”云成美喃喃道，这两个多月，他从未梦见过妹妹一次。

她是不是怨他？怨他抢了她的名字，怨他学了钢琴，怨他没本事保住家里的资产，怨他没有早点找到骨髓源？

云成美暗含死志的眸子看得江已心尖儿疼，他哪还舍得做什么离开他的决定，哪还舍得……

——

第二天早上林嘉迎又来了一趟，临走前她认真地对江已说：“江少，请您一定不要抛弃云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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