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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兄妹十数载, 虞锦那点拙劣的演技,正是被虞广江和虞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惯出来的,是以她一个神色,哪怕是眼珠子骨碌一转, 父子二人心里便立即有了谱。
失忆?
这失的哪门子的忆?
虞时也面无神情地抱着虞锦, 一路踏进琅苑。
怀里的人还时不时挪动身子调整姿势, 他垂目看她抖动的眼睫, 扯了扯嘴角, 轻嗤一声。
白管家将其引至琅苑, 往厢房的方向着急忙慌道:“虞公子,这里请。”
庭院里的小丫鬟们不知缘由, 只瞪着眸子,惊讶地看着自家三姑娘被一陌生男子抱在怀里, 且……这人长了双妩挑的凤眼,五官邪美,是十足的风情万种。
天爷,伺候在王府多年,有生之年竟能瞧见可与王爷相媲美的姿色,小丫头们纷纷脸红垂头。
虞时也目光凌厉, 四下一扫,顿步道:“这是主院?”
白管家忙说:“前些日子三、虞二姑娘住的院子走水失火,老奴想着左右王爷也鲜少回府,便自作主张, 将姑娘暂时安置在主院一阵。”
“鲜少回府”这四字,白管家特地咬得重了些。
到底是收留虞锦多日,虞时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并未在此事上多作计较, 便随白管家进了厢房。
很快,虞锦就落入柔软的床榻上。
白管家打心底里忧心虞锦,急哄哄便道:“沉溪,快去请郎中来,不对,去把元先生请来!”
“不必了。”虞时也拦住他,道:“我来看就行。”
白管家不疑有他道:“虞大公子还懂医?”
嗬,当然不懂。
虞时也高深莫测地勾了勾唇,“舍妹这是自娘胎里带的皮痒之症,还请管家命人熬一碗止疼药来。”
说罢,他拱手道:“劳烦了。”
白管家心头琢磨了一瞬这“皮痒之症”,倒是闻所未闻,他忙客气笑道:“哪里哪里,老奴这就亲自去盯着煎药。”
不多久,小室便静了下来。
虞锦头皮发麻,红唇都绷成了一条直线。
虞时也环顾四周,凤眼轻轻一眯。白管家口中暂住的屋子,布置得却十分得体,甚至说是过于得体,简直与她的闺房相差无几。
最后,他的目光似火星子一般落在她身上,静静盯了她半响,“呲”地一声,虞时也挪来杌子,掀袍落座,慢声道:“起来。”
冷调磁声,凶巴巴的。
虞锦唇线愈发绷紧,打定主意装死到底。
忽然,一柄冰冷冷的剑鞘戳了戳她扣在腹前的手背,男人的声音慢条斯理,“我看看,往哪里抽好。”
“……”
无情。
没有心。
虞锦强撑了一会儿,才慢悠悠转醒,她抚上额头,一脸无辜地睁开眼。
四目相对半响,正欲开口之时,虞时也凉凉道:“敢问我是谁,我真抽你。”
虞锦一窒,都冒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下去。
既是如此,也实在没有再装模作样的必要,她索性坐起身子,蹙眉道:“你凶什么凶。”
虞时也见她如此,气不打一处来,屈指在她脑门敲了下,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沈却你都敢招惹算计?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垚南四周都是荒山,他要真不搭理你,你打算拿你自己去喂狼?而且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平白与男子同住,虞锦,你脑子呢!这要是传出去,你还怎——”
话到一半,虞锦忽然呜呜哽咽起来。
虞时也蓦然一怔,将后头的话收了回去,脸色也缓和下来,半响道:“又没凶你,哭什么。”
口吻也显而易见地缓和下来。
他伸手去擦小姑娘脸上的泪,手劲还有些重,蹭得虞锦脸颊红了一片。
“你还没凶我,我要告诉父亲……”虞锦泪珠子吧嗒吧嗒往下掉,哭得愈发凶。
“……”
“他们都说、说你和父亲回不来了,蒋淑月她逼我嫁给上京承安伯府的嫡次子作继室,我不依,她便软禁我,以禁食逼迫我听话,最、最后还药晕了我……”
虞锦愈说愈委屈,一番话断断续续,简直跟拿刀戳人心窝子似的。
虞时也喉间干涩泛苦,这些他都听虞家的老奴说过,但再从虞锦嘴里听一回,不由攥紧拳头,只想刮了蒋淑月。
虞锦继续哭诉道:“逃跑路上砸伤了脑袋,你都不知道,流了好多好多好多血,若非南祁王救我,你和父亲就得去承安伯府抬我的灵牌了!”
虞时也微顿,“伤哪了?”
虞锦凑过去,指了指自己光滑的额头,泪眼湾湾道:“这儿,险些就要破相了呢。我好可怜,你还想打我。”
“虞阿锦,有点良心,我什么时候真打过你?”
虞锦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扑到他怀里,泪迹肆意流淌,小兽一样可怜。
虞时也轻揽住她,缓缓抿唇。
实则他从前并不大喜欢这个娇滴滴的妹妹,或者说他自幼便厌烦这种嘤嘤啼哭、不能自理的活物,因此虞锦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绕着她走,生怕惹着她。
可她会说话了,就成日黏糊糊地喊他阿兄,他不理她,她就多喊两声,完全没点眼力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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