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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凌琅说完,在迟炀目不转睛的注视中垂下视线。
他没有想到,迟炀居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
可即便如此,他可以相信迟炀刚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然而,他思绪正处于凝滞状态,根本无法思考,更别提做出任何判断。
十米的距离很短,江未步子很大,迟炀还没来得及说话,江未就走到了二人面前。
江未唇角一弯,招了招手:“嗨,凌琅。”
凌琅被迟炀一番话轰炸得大脑空白,完全没注意到江未,这会儿看到江未,莫名有种干坏事被抓到的错觉,神色略显慌乱。
他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你怎么来了?”
“教官要我来找你归队。”江未说着,看向一旁面无表情的男生,脸上笑容扩大,“还有迟炀同学,你的教官也叫你回去。”
凌琅点点头,率先走出阴暗的角落,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江未也很快跟了上去,自然而然地占据了凌琅左边的位置,很快和他有说有笑地交谈了起来。
迟炀把夹在腋下的军帽戴回头上,双手插兜,走在二人身后,表情阴沉地看着前面那个碍眼的家伙。
自打走出阴霾敞开心扉之后,凌琅就触发了强大的吸友体质,偏偏小狼崽从来不设防备,来者不拒,什么人都能当成朋友。
能重新和这个世界建立联系、互相热爱,这其实一直都是迟炀回国以来希望能从凌琅身上看到的。
被拆穿伪装后,他原本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解除凌琅的心结,甚至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但他发现,随着“朋友”的门槛变低了之后,他越来越无法接受和太多人分享同一种情感,要解决这一岌岌可危的现状,除了尽快从“朋友”重新升级为“男朋友”,眼下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人说到底,还是自私的。
做过对方心中的独一无二之后,可能甘心沦为和其他人一样的普通朋友吗?
不可能。
哪怕是一秒都忍不了。
临近中午的风带着热浪卷过,一片翠绿的叶子落到了江未肩上,凌琅看到,抬手帮他摘掉了。
凌琅捏着叶片把玩了一会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回过头,迟炀平直冷淡的唇角瞬间露出温柔的笑意。
但凌琅总觉得,身后那双藏在帽檐下的浅色眼睛,好像隐隐露出了几分锐利的光,有点像夜色下危险的狼。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深究,就走到了操场上。
第一天的军训结束,凌琅彻底在商院和美院的新生当中出名了,甚至一举成了“人帅心善”的代名词。
C大校园论坛里一下冒出好几个讨论他的帖子,楼内飘满了各种抓拍的帅照,一堆人求认识。
还有知情人士匿名爆料,说他高考成绩也相当优秀,专业分和文化分都非常逆天,体育和身手也特别好,完全可以列入明年C大美院的人气学长候选人。
对此,凌琅倒是挺风轻云淡的,毕竟在高中也不是没经历过这种阵仗。
但迟炀就没这么淡定了,在他看来,自打上了大学,凌琅每天不是在被搭讪,就是在被搭讪的路上,凌琅给联系方式的时候也十分慷慨。这让他内心阴暗的占有欲几次试图爆发,都被他用强大的意志力压回去了。
中暑事件过后,接下来几天都风平浪静,大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操练,和同专业的同学也逐渐熟络起来。
班上还有男生女生光速谈起了恋爱。
当八卦扇着翅膀飞到凌琅耳中的时候,他有点惊讶。
听大家闲聊才知道,原来女方一开始看上的是男方的室友,采取旁敲侧击战术接近男方,希望他能帮自己追人,结果发现室友已经有女朋友了,女方很难过,男方在旁边默默陪伴她、安慰她,一来二去,这两人反倒来了电,他们去看过一场电影之后,第二周就在一起了。
这是一段看似巧合又合情合理的恋爱经过,同学们都见怪不怪,纷纷表示祝福,只有凌琅琢磨了很久,怎么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发现,对于很多人来说,谈恋爱好像是一件非常简单随性的事情,看对眼了就勇敢去追,失败了就换个对象再来。但他不同,大概是情感有障碍的缘故,他喜欢某个人,需要花掉所用的勇气和力量,直到克服横亘在心门外的障碍,倘若失败了一次,他就迅速退回到安全区域,继续做一只被围在墙内的困兽,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江市夏天漫长且炎热,到了九月,太阳非但没被初秋削弱,反倒更加毒辣,大家从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求一场雨。
这天,在食堂吃完晚饭,迟炀和凌琅顺着军绿色的人流,一起往宿舍方向走。
傍晚的天光照在凌琅脸上,白净的皮肤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
迟炀以为是夕阳的颜色,一开始觉得可爱,看一眼不够,还想再看几眼,但看多了就慢慢感觉到了不对劲,走到宿舍楼下他才发现,那是凌琅皮肤本来的颜色。
一路上,凌琅被迟炀盯得有点不自在,他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迟炀思忖片刻道,“小琅,我有点事,你先回宿舍吧。”
凌琅点点头,一个人回了寝室,结果到了晚上十点,迟炀还没回来。
他想给迟炀发个消息,又觉得打探别人的私事不好,纠结了好久,最后还是给迟炀发了一句“晚上回宿舍吗”。
迟炀并没有立刻回复。
在等待消息的过程中,凌琅没抗住军训带来的困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凌琅醒来的时候,迟炀头顶搭着一条大毛巾,正从浴室走出来,他看到凌琅坐在床上,笑着说了声“早”,凌琅张了张嘴,看上去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十五分钟后,凌琅洗漱完毕。
迟炀站在床下换衣服,一双笔直有力的长腿被裹在迷彩裤里,上身还赤裸着,看到凌琅从浴室出来,便问:“你刚才是不是想问我昨天晚上去哪了?”
他昨天回到寝室,看到凌琅正抱着手机歪在墙上睡觉,空调开得很低,被子也没盖,很明显是不小心睡着的。
他爬上凌琅的床,小心地把凌琅的头放到枕头上,帮他盖上被子。然后,他给没电的手机充上电,才发现凌琅四十分钟前给他发过消息。
凌琅闻言,意味不明地“嗯”了一声,转身走到自己的衣柜旁。
迟炀太聪明了,无论什么都能看出来,他在迟炀那里,仿佛没有秘密可言。
凌琅打开衣柜,突然感觉背后有人靠近,他下意识地转过头,鼻尖上瞬间多了一抹冰凉的东西。
“我买这个去了。”迟炀摇了摇手上的小瓶子,微微歪头,浅色的双眼盛满笑意。
凌琅愣了愣,看清包装上的字,道:“防晒霜?”
“嗯。”迟炀伸手把凌琅鼻尖上的防晒霜向两边抹匀,“以前没接触过这玩意,不知道哪款合适,我怕网上说的不靠谱,所以回了趟家,咨询了一下我伯母。”
他在电话里讲的时候,他伯母以为他是要给女孩子送,还说这是大事,要他赶紧回家来,好好挑一支贵的带走。
“我伯母手里那些都是带美白功效的,她就给我推荐了这个,说男生用起来也不错,我昨晚去商场买,还好赶在关店前的最后一分钟买到了,不然你这个脸再多晒一天,很有可能会脱皮。”
迟炀一边说,一边给凌琅脸颊也涂上防晒霜。
他第一次给人涂这种东西,所以格外小心,格外仔细,一次只挤一点点,然后用指腹推开薄薄一层。
两人隔得很近,迟炀说话的时候,热气直接钻进凌琅耳朵里,弄得他有点痒,也搅散了他脑中的思绪。
他后背紧紧抵着衣柜,不由自主地半垂下眼,目光落到迟炀锁骨中央的心形红色鹅卵石上。
那是高二的时候,他送给迟炀的,迟炀把它用绳子穿起来,就这样带了它一年多。
迟炀有早晨洗澡的习惯,赤裸的胸口还散发着潮湿的热度,隐隐带着沐浴露的清香。
凌琅的视线一直牢牢聚焦在鹅卵石上,因为只要再偏一点点,他就能看到隔壁漂亮紧实的胸肌。
就这样过去了半分钟,凌琅空白的思绪慢慢回笼,瞬间想起什么,耳尖一热,别开脸道:“我自己来。”
迟炀看着突然回魂的小狼崽,笑了笑,把防晒霜放到了凌琅手上,转身套上了迷彩短袖。
这会儿离出操还有半小时,迟炀穿好衣服后,把睡衣拿到水池边清洗。
凌琅走过去,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空道:“你也擦点吧。”
迟炀一边搓衣服一边道:“我不用,我皮肤比你的坚强,最多就是晒黑一点,不像你,完全跳过晒黑的步骤,直接晒伤,况且黑点更有男人味,我还挺喜欢现在这个肤色的。”
凌琅打量了一下迟炀,发现迟炀确实晒黑了不少,原本浅淡的皮肤覆上了一层小麦色,配上高鼻梁、深眼窝,反倒更加凸显那几分异国血统,的确别有一番帅气。
迟炀继续道:“而且我现在没手,你要是愿意帮我涂,也不是不行。”
他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凌琅会二话不说掉头走掉,没想到凌琅居然真的拧开了防晒霜盖子,挤了一点在指腹,抹上了他的脸。
迟炀洗衣服的手微微一颤,一双深邃的眼睛转而看向凌琅。他屏住呼吸,生怕呼出的气息打扰到自己脸上那只修长的手,直到温暖的、略带薄茧的手指在他脸上轻柔地摩挲环绕,把他整张脸都涂上防晒霜之后,他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气。
无形撩人最为致命。
他发现自己真的要被小狼崽拿捏得死死的了。
防晒霜涂好之后,迟炀把盆里的泡沫冲掉,换了盆清水,凌琅这才发现盆子里有两套睡衣,其中一套是他换下来没来得及洗的。
凌琅:“你怎么把我的衣服也洗了?”
迟炀:“我看它们放在那里两天了,觉得你应该是不打算穿,所以顺手洗了。”
被人发现自己没洗衣服,凌琅有点脸热。
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过得比较随意,生活上绝对不算精致,不像迟炀那样注重细节。现在,他和迟炀真正意义上地共处一室,很多他忽略的东西,迟炀都会默默帮他处理好,迟炀一点一点介入了他的生活,但又从来不会刻意要求他改变习惯。
这样的相处似乎有种别样的默契,迟炀自得其乐,他也没什么反感。
好像自从那天迟炀在校医院楼下对他说了那些话之后,他们之间就始终保持着这样一种微妙的关系,比朋友更近,但迟炀始终没有踏过某个会让他感到不自在的界限。
偶尔,迟炀也会在原有关系上稍稍进一小步。
譬如七夕节那天,他的书桌上多了一枝玫瑰花,就放在他没来得及收起的画笔旁。
而一边的画架上,是他刚完成的一幅黑白线稿,画的是一片玫瑰花田。
花茎上还别着一张卡片,上面手写了一行字:你可以参照它上色。
他拿起那朵玫瑰,轻轻靠在画纸上,恍惚间,仿佛所有的玫瑰都开出了娇艳欲滴的颜色。
他把带着香味的卡片收进了一个带锁的小盒子里,那个盒子是从高中那个小宿舍带出来的,里面全是迟炀写给他的字条。
被迟炀这样的人频繁示好,如果忽略真假不定的因素,其实是一件非常令人愉悦的事情。
迟炀做一件事,总能做到极致,无论这件事是他发自内心的,还是刻意为之的。
很快,衣服洗好了。
迟炀举起胳膊,把它们挂在头顶的晾衣绳上。
凌琅清了清嗓子:“那下次我给你洗。”
迟炀仰着头,无法克制地弯起唇角:“好啊。”
-
一晃新生军训结束,C大迎来了正式开学。
校园论坛里关于凌琅的讨论早就惊动到了学长学姐。开学当天,凌琅就被同专业的美术社社长找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强行拐进了美术社团。
然后,社长拉着他一起摆摊招新,只用了一个下午就把社团空位全部招满,其中商院女生居多,打破了美术社团有史以来的人数记录。
新学期第一次社团例会,其他老成员看着画室满满当当的新成员,有点难以置信。
社长洋洋得意,表示还好她眼疾手快,赶在别的社团动手之前,先把自家学院的帅学弟抢过来,阻止肥水流向外人田。
试问谁不想被大帅哥教画画呢?
就这样,大学生活正式拉开了帷幕。
正如凌琅辅导员所说,凌琅大一的基础课程的确很多,经常满课,课余时间又要兼顾社团活动,所以经常不到睡觉时间不回宿舍。
迟炀不仅难得见到凌琅一面,还要承担起把屁桃带出去溜圈的任务。
屁桃纵然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却也不敢反抗,更不敢在凌琅面前凶迟炀,因为它能感受到,迟炀虽然不像个好人,但凌琅非常在意他。
傍晚散完步,迟炀牵着狗绳坐在路边的公共长椅上。屁桃就趴在他脚边,耳朵耷拉下来,有点闷闷不乐。
他用脚尖勾了勾屁桃的下巴:“在想凌琅?”
听到“凌琅”两个字,屁桃嗷呜了两声。
“巧了小子,我也想他。”迟炀抱着手臂,垂眼笑道,“但你是狗,不能想办法去找他,我可以。”
毕竟他不可能放任小狼崽整天和那个新朋友江未在一起,上课下课、社团活动,形影不离。
晚上七点,遛狗结束,迟炀把屁桃塞进包里,带回寝室,凌琅破天荒地已经回来了。
屁桃从包里跳出来,直接扑进凌琅怀里腻歪,凌琅都有点招架不住了。
突然,外面有人敲门。
凌琅立刻把屁桃放进卫生间,出来之后,迟炀才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拎着水果的男生,一张娃娃脸,看起来非常有亲和力。
凌琅惊讶地走过去:“孟学长,你怎么来了?”
孟林西:“还记得军训的时候被你背去医务室的那个女生吗?她是我妹妹,你说巧不巧。”
凌琅闻言,也觉得这世界真小,他问:“她后来身体还好吧?”
“她早就没大碍了。”孟林西说着,把水果递到凌琅面前,“这个当做答谢。”
凌琅:“不用了孟学长,举手之劳而已。”
孟林西:“别,这可是我妹特意交代的,务必要送到,不然她到时候跟我闹脾气,我也难办。”
凌琅只好点点头,收下了。
“小琅,不介绍一下?”迟炀靠在一边的墙上,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凌琅刚要说话,孟林西眉眼一弯,自己主动道:“你好啊学弟,我叫孟林西,是凌琅的直系学长,目前和他在一个社团。”
迟炀微笑道:“孟学长是美术社团的干事吗?”
“我是副会长!”孟林西笑容更大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面前又高又帅的学弟。
孟林西和迟炀相视笑着,但孟林西是双眼放光的笑,而迟炀脸上,是高中时期对待老师同学时的经典假笑,非常具有迷惑性。
凌琅不禁皱起眉头,有些疑惑,迟炀怎么又把这套给搬出来了?
但很快,凌琅就知道了答案。
第二天傍晚,美院大楼的活动画室内,美术社社长刘茜妤拍拍手,对社员们道:“请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我们要学习的内容依旧是肖像画,由凌琅同学来给大家讲课,但不一样的是,我们今天有真人模特哦。”
请真人模特这件事,连凌琅这个教授者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社员了,画室里不出意料地冒出一阵骚动。
而当那位真人模特走进画室的时候,骚动直接变成了沸腾。
“抱歉各位,我有点事,来晚了。”
迟炀大步走到凌琅身边,紧紧贴住他,冲他眨了眨眼睛。
凌琅往旁边退了一步,低声道:“你来干什么?”
迟炀:“我也对美术感兴趣,所以想加入你们。”
凌琅:“……”
他第一次听说,有人对美术感兴趣,结果跑来画室当模特的。
刘茜妤故意咳嗽了两声:“哎哎,我说二位帅哥,你们回去再咬耳朵可以吗?咱们现在要抓紧时间开始社团活动了。”
她话音未落,底下穿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哄笑,甚至有女生都开始挤眉弄眼了,看他俩的眼神极其不对劲。
凌琅被大家一闹,有点不自在了起来。
迟炀倒是坦坦荡荡,对刘茜妤道:“社长说的对,我们回寝室再咬。”
这下,凌琅彻底不自在了。
画室里的女生盯着凌琅绯红的耳尖,不由得纷纷感慨——
进美术社福利也太多了吧!
而且是各种意义上的“福利”!
凌琅被迟炀的突然出现扰乱了思绪,但好在他专业素质过硬,还是把知识点讲得明明白白,并且带着大家开始作画。
但他始终无法把迟炀当做普通的模特,所以尽量减少看迟炀的次数,可即便如此,他也一样能把迟炀分毫不差地画在纸上。
毕竟曾经的他凭着记忆画过太多遍,从迟炀还在A国的时候就开始了。
迟炀晚上有班会,呆了一个半小时就先走了。
凌琅继续他还未完成的画,由于太过投入,连刘茜妤走到他身边都没发现。
“我的妈呀,你这画得也太好了吧!都快赶上大神级别了!”
凌琅猛地抬头,对上刘茜妤震撼的表情。
“没这么夸张,不过我确实比较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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