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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训练场上机甲起飞一片, 接连迭起,直耸冲入云层。
后座力的声音嗡嗡震得栏杆抖动。
梁髓之握着手里的纸杯,低头看着杯子里水震荡波纹, 不知道在想什么。
此刻的一切总是让人迷茫的,迷茫关于面前的一切, 关于苏玫瑰的难过、无奈……十六岁的苏玫瑰远比记忆力还要再脆弱些, 还要更无助些。
跟他一样像浮萍, 随时没有落地的点。
“你知道缪苟为什么把你带上顶楼要挟我?”少女靠着栏杆,开了水又喝上一口,这一口有点急呛了两声。
梁髓之摇头:“不知道。”
少年的声音轻飘飘, 跟他整个人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苏玫瑰头偏着栏杆,露出纱布包裹的后颈:“他在逼我,逼我跟他当年一样处境是不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苏玫瑰说完,看了一眼梁髓之,蓄着低落的眼神。
“你说,我的选择是什么?”
很明显,她来救他了。
即便这件事原本的仇恨就是苏玫瑰跟缪苟的,即便梁髓之只是一根导火线,可是她还是来了不是吗?
她来是为了证明自己, 还是为了他。
梁髓之别开了眼。
他知道,omega最怕的就是对别人产生同情, 柔弱的本性会叫他们万劫不复。
“我不知道……”
他口是心非,他短暂的避开了。
苏玫瑰笑了, 嘴角上扬, 眼底却昏暗摩挲着眼前的一切。她手撑着栏杆爬了上去,双杠的杆子中间坐着原本张扬耀眼的alpha,她金色的长发落在肩头, 长而缓慢的呼了一口气。
“梁髓之,我很难过啊~”
视线望向握着纸杯,垂眸乖巧的omega少年。
“你不哄哄我吗?”
毫不退缩的眼神,弓了身体,掌心反覆伸到他眼前。
这只少女递过来的手,他曾无数次在夜里悄悄的握过,她会放在他的腰上钳着他睡着,明明很近的距离、却让他觉得两个人很远。
她会说惹人脸红的荤话、会关了灯就这样哼哼着胡乱摸一晚上,会点过他的鼻尖。
可唯独不会牵他的手,像爱人一样牵着。
苏玫瑰半垂着眼睫,灰魄的眸子混混暗暗,此刻什么自大的、骄傲的alpha形象全然轰塌,只有他从未触及的脆弱。
在无数次夜晚,梁髓之都在询问自己。
重生是为了什么,如果是让苏玫瑰也疯一次,让她死了又死,那么毫无疑问他做到了。
根本不需要布下再多的阴谋诡计,她几乎是冲着陷入了这一场假面温柔乡。
重来一次吧,他真的想重来一次。
就当是愚蠢的选择,可他原本就是个愚蠢的omega。
握住了少女的手,掌心的纹路熟悉的叠合。
抬头,视线交合。
距离了十年,只是握着……
就已经难过到心碎了。
“钟离死了!他死了!”
少女穿着奇川初中的校服,抵死压制着满脸泪水的少年。
周围的学生都知道这是alpha之间的打斗,没分化的精神力压制在拳头碰撞中爆发,两人头破血流,到了后面几乎是分不清谁的血。
缪苟推了苏玫瑰一把:“钟离死了,我不难过吗?!我不难过吗!?”
“全天下只有你难过吗!!?”
苏玫瑰被他推坐地面,咬紧了牙。
“难过……”
“缪苟,如果你……”她哽咽了一下,昔日的朋友,幼稚的年纪对责任的负担更较为退缩,她发了狠拽起少年,从一楼直直朝顶楼!
案发现场的围线还在原地,手一抓扯散了这一切。
两人站在顶楼的歪斜的围墙边。
“钟离从这里跳下的时候,你在哪!你到底在哪!”
“所有人因为他基因变异排挤!羞辱!折磨!唾弃!你在哪?你到底在哪!!?”苏玫瑰拉着缪苟俯着胸口抵在冰冷的围墙上,这样的冷意从骨头传遍了全身。
缪苟只是无声的痛哭,只是被苏玫瑰一遍又一遍晃动着质问。他也害怕,他颤栗着站在原地接受朋友离开的场面。
“我……我那个时候忙着竞赛……”
苏玫瑰被学校推举去参加机甲竞赛,集训时间近三个月,这三个月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缪苟一面摇头一面朝后缩:“我以为……我以为钟离他可以的、我以为他熬得过去的……”
缪苟推得脚下踉跄,反被苏玫瑰揪住了衣领。
“你知道他基因变异的问题……”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好友。
她大声质问:“你明明知道……你知道那些!”
“你抛弃了他!你抛弃了我们最好的朋友!”
缪苟退缩,她朝前步步紧逼:“钟离是后期三段变异,alpha虚弱期谁都抵挡不住,你不是不知道!”
“他生病了,缪苟……”
“那些人,用屈辱、用嘲讽、用看待疯子的眼神对待他……”
“你知道!你沉默了!”
“你跟着全世界一起背叛了他!”她怒吼。
苏玫瑰眼圈泛红,肺腑都要炸裂:“缪苟,你就是压死钟离最后一根稻草……”
她不可置信摇头后退,松开了手。
“竞赛这么重要,比得了钟离的一条命……”
“我真的,看不懂你。”
没有omega父亲的照顾,可有可无的alpha母亲,在苏玫瑰世界感情太脆弱了,她觉得无力,她觉得抓不到能抓到的一切,她觉得缥缈,她觉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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