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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沉香厅(上)
偌大的房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岑柏言的身体完全僵住了,脑子里“嗡”的一声炸开,耳鸣了足足有十秒才反应过来。
“宣兆,”他死死攥着手机,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不要开玩笑了,你是不是一个人去买菜了,你对这里不熟悉,你怎么自己乱跑呢?兆兆,你给我发个定位,我马上去接你......”
“我对这里很熟悉,”听筒里传出宣兆的声音,冰冷平静的仿佛没有感情,“玄关的花瓶座底下有红色彩笔画上去的太阳;茶几靠近楼梯的那只脚有个猫咪贴纸,印痕应该还留着;房间门后有小刀刻痕,是小孩子量身高的时候刻上去的;主卧首饰柜的密码,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么应该是020202。”
岑柏言顿时怔住了,房子里的这些细节就连他都不知道。
他迅速关上房间门,蹲|下身用手掌在白墙上摸索着,指尖察觉到一处细小的凹陷——那里果然有着几道痕迹,像是小刀刻下的。
窗外传来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岑柏言恍惚中觉得自己像是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寒意顺着背脊往上爬,他在铺满一地阳光的房间里感到了刺骨的寒冷。
“宣兆,”岑柏言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你是谁?”
“明天宴会场,”宣兆淡淡道,“你会知道答案的。”
嘟——
电话挂断了,岑柏言仿佛没有了知觉一般,手机贴在耳边,静静听着里面传出的嘀声。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站着的,可是等反应过来,他发现自己跌坐在床边,浑身脱了力一般,头脑中一片空白。
明明昨晚宣兆还在他的怀里,宣兆说“柏言,是真的,我喜欢你,是真的”,宣兆的呼吸很烫,宣兆亲吻他的喉结,宣兆睫毛濡湿,颤抖着要岑柏言抱住他,紧紧抱住他......
昨晚的一切都真实且美好,直到现在,岑柏言闭上眼还能描摹宣兆身体的每一寸曲线、宣兆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怎么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
宣兆......他那么那么爱的宣兆也没有了。
岑柏言粗喘着气,只觉得头疼欲裂,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用残存的一点理智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和宣兆朝夕相对,他不相信宣兆不爱他。
宣兆对他的感情,是岑柏言此刻唯一的支点。
岑柏言重新捡起手机,按下了宣兆的号码。
只要宣兆告诉他,柏言,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他就可以继续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不,不用,宣兆甚至可以什么都不用解释,只要宣兆回来就够了。
——我可以接着自欺欺人,我可以一辈子都做傻子,只要你回来。
岑柏言只要一个宣兆。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岑柏言一遍遍地拨打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一遍遍地点开微信置顶里那个星空头像,他给宣兆发消息,发语音,他问宣兆在哪里,问宣兆吃过早饭了没有,早晨风很大,有多穿一件外套吗,新阳比海港更潮湿,腿有没有疼......
然而没有回复。
从天亮等到天黑,岑柏言始终等不到宣兆的只言片语。
落地窗外,夕阳完全沉入了海平线,最后一丝昏黄余晖也消失了。
岑柏言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窗外,原来已经入夜了,整整一天过去了。
大晚上的,宣兆有地方去吗?他的证件带齐全了吗?他那么节俭,舍得花钱住酒店吗?
一连串和“宣兆”有关的问题争先恐后地跳出来,像一记记重拳,猛然砸在岑柏言的太阳穴上。
就在此时,脚边的手机突然震动。
岑柏言瞳孔缩紧,立即拿起电话,看也不看就接通,焦急万分地说:“兆兆?”
“是我。”电话那头传出岑静香的声音。
不是他。
岑柏言眼底刚燃起的光倏然黯淡,他仰头靠着床脚,轻轻合上了双眼。
“我听小情说你回新阳了,明天你必须到场。”岑静香说。
“妈,我想问你一个人。”岑柏言舔了舔发干的嘴唇。
岑静香那边似乎在准备明天的菜单,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十分明显。
“谁?”
心跳声在耳边骤然放大,岑柏言隐约中有种预感,这个问题的谜底,也许就是他一直想知道的关于宣兆的答案。
砰——砰——砰——
岑柏言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于此同时从心口传来了一阵尖锐的刺痛。
“明天我会去的,没事了。”岑柏言说。
他不敢问,他不敢知道真相。
-
七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四十分。
新阳市最好的酒店——莱文德瑞,八楼沉香厅。
全新阳乃至全省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汇聚一堂。岑情穿着优雅的公主裙,笑意盈盈地向每个宴会来宾问好;岑静香手腕上戴着剔透的翡翠镯子,陪伴在万千山身侧,优雅大方。
“白总,好久不见啊!”万千山和一个气度不凡的男人握手致意,“您肯带千金赏脸光临,真是我万某人的荣幸啊!”
一阵寒暄过后,白家的千金小姐有些耐不住了,脸上飘着两朵红晕,小声问:“伯父,伯母,柏言哥哥呢?”
岑静香掩嘴一笑:“柏言在前面,那孩子就等你呢!”
她迫不及待地想让岑柏言快些和上流圈里的人攀上关系,万千山心中不悦,但又不好发作。
宾客们纷纷落座,岑柏言在大厅一角,始终留意着大门的位置。
人都到齐了,大厅华贵的雕花木门缓缓合上,宣兆仍旧没有出现。
万千山走上了台,底下传来震耳欲聋的掌声。
岑静香对岑柏言刚才的表现非常不满,低声说:“发什么呆?多好的机会,你怎么不和白家小姐待在一起?”
岑柏言充耳不闻,依旧紧盯着大门的方向。
“白家的你看不上,方会长家的那个呢?她和我提起你好几次了,”岑静香又说,“柏言,妈妈不会害你的,你要给我争气啊!”
“妈,”岑柏言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意,转头看向岑静香,“卖了我你能拿到多少好处?我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值钱。”
“你——”岑静香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岑柏言一眼,“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叛逆?连妈妈的话你都不听了?”
岑情像只快乐的花蝴蝶,坐在一个帅气的男人旁边,亲近地挽着他的手。
那个男的岑柏言知道,好像是一个地产公司老总的儿子,留学归来后拿了十亿去创业,创了个血本无归,是个纯正的二世祖。
“你有小情就够了,她不是很听话么?”岑柏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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