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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诚实
“对不起。”
只是轻飘飘的三个字,说出口却重逾千斤。
宿舍楼大厅中,灯光明亮,宣兆清瘦的身影被光线笼罩,每一寸线条都被照映的无比清晰,就连毛衣下摆上一小节调皮冒出的线头都清清楚楚。
但是却照不亮他漆黑的双眼。
说完这三个字,宣兆紧抿嘴唇,安静地注视着岑柏言。
就连自诩饱览中外诗文的徐明洋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形容宣兆此刻的眼神,他目光沉沉,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潭,那里面藏着种种复杂的情绪,似乎是无奈,又似乎是悲哀。
而岑柏言始终一言不发,神情中没有流露出一丝情绪。
他的沉默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住了宣兆的咽喉,骨骼碎裂的“咯咯”声从身体里传来,疼的他几乎连腰都撑不直了。
徐明洋的目光在相对而立的两人间逡巡,他隐约能感觉到,这两个人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即便他们都在沉默着,外人也没有办法在他们之间插进一句话。
“那什么......”徐明洋不知为什么竟然有些紧张,他舔了舔嘴唇,问宣兆,“帅哥,你和小岑是什么关系啊?”
宣兆没有回答,自始至终注视着岑柏言,仿佛这是一件多么至关重要的事情。
“你腿脚不方便,站久了多累啊,”徐明洋有意缓解此刻的场面,热情地说,“不然上楼去我们寝室坐坐,有什么事儿关上门聊,开着空调喝着咖啡。”
他一长串的话说完,宣兆终于动了动眼睫,稍稍侧过身,对徐明洋颔首:“谢谢。”
这下徐明洋终于看清了宣兆的正脸,这人长得真是漂亮。驼色大衣里是一件米白毛衣,下面是一条质感极好的浅灰色西装长裤,衬得他身形更为清瘦修长;他的五官极其俊秀,说是眉目如画也不为过,鼻梁挺拔、嘴唇薄削,五官中一双眼睛生得最好——双眼形状略显狭长,眼尾扬起一个轻轻上挑的弧度,分明是勾人的样子,长在他脸上却毫不落俗,非但不显得媚,反而有种疏离冷淡的感觉。
徐明洋是个典型的情场文艺|逼,说难听点就是见一个爱一个,每次还都爱得极其投入。宣兆光是这张脸就让他脑子里唰唰唰飘过十几首情诗,他喉结上下动了动,露出一个极其标致的微笑:“我们住在十三楼,别客气,上去坐坐。”
“不用了,”宣兆礼貌回绝,“我九点四十的飞机,马上就走。”
“啊......”徐明洋有些低落,“那加个微信吧,下次你再来美国,我带你到处走走。虽说这里是物质天堂,但还是有非常多罗曼蒂克的地方——”
“说完了吗?”岑柏言突然开口,声音无比冷硬。
“嗯?”徐明洋以为岑柏言在和他说话,有些尴尬地问,“对了小岑,我找这个帅哥要微信,你不介意吧?你不是单身吗?”
“没有。”宣兆回答,“我还有话没说。”
“你先上去。”
岑柏言把手里的购物袋扔给徐明洋,接着大步上前,冷着脸一把拽住宣兆的手腕,拉着宣兆径直进了大厅角落的访客室,而后转身摔上了门。
砰!
宣兆有些狼狈地趔趄一下,撑着拐棍缓缓站直了身体。
“还有什么话,一次说完,”岑柏言表情冷淡,“宣兆,你这样三番两次地出现,有意思吗?”
——我已经是被你弄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没有第二条命再让你消遣利用一次。
宣兆愣了愣,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岑柏言却立起一只手掌打断他。
“我没你那么巧舌如簧,还是我先说吧,”岑柏言自嘲地笑了笑,“宣总,我知道你现在日理万机,不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但我已经是个弃子了,说直接点,我现在就是没爹没妈,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价值。你报你的家仇,我读我的书,他们的钱我一分不要。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一定配合。要我给你写个保证书吗?保证我岑柏言这辈子不会改姓万,不会贪图万千山的财产,更不会帮着万千山抢夺你们宣家的财富,这样够不够?你还要我做什么?”
小小的访客室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宣兆鼻头抑制不住的发酸,他闭了闭眼,低声说:“柏言,对不起。”
“不、需、要,”岑柏言一字一顿地说,吐字无比清晰,“如果你真的对这件事有什么负担,那我现在明确地回答,你没有对不起我。”
岑柏言不需要宣兆的道歉,真的不需要。
这些事情怎么能够算得清呢?
他的亲生母亲确实害了宣兆一家,即便这本不关岑柏言的事,但岑柏言的的确确享受了本不属于他的种种优渥资源,而他又陷进了宣兆的圈套中,成为了宣兆手里复仇的一把刀。
岑柏言是个成熟理智的男人,他捋的清这其中的曲曲直直,他不恨宣兆,这点是真的。他也不耻万千山和岑静香的所作所为,他也震惊于宣兆曾经吃过的苦受过的折磨,他也不得不承认宣兆蛰伏多年的忍耐和智慧;如果是他遭遇了这一切,岑柏言自认他可能会做的比宣兆更偏激;宣兆要利用他,他认了,谁让他笨他蠢,明明宣兆已经露出了一千一万个破绽,他却统统选择忽视。
从某种程度上看,岑柏言比这个迷局中的任何人都要更加通透,这本就与他无关,他大可以潇洒抽身。
如果把这一切比作一道题,岑柏言本应轻而易举地解开,然而,这道题里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变数——那就是岑柏言深爱宣兆,他紧紧抓着宣兆,就像黑夜中的游人抓住一道光。
于是,这便成了一个无解的命题。
宣兆神情落拓,双眼一眨不错地盯着岑柏言。
岑柏言说他巧舌如簧,但他此刻却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只是讷讷地重复:“对不起。”
“不需要,真的,”岑柏言压抑着身体里翻滚的种种情绪,冷硬地说,“这三个字只会让我想起我曾经有多他妈傻|逼,我觉得很丢人,很耻辱。”
丢人,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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