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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我想,好像什么都晚了一点。
无论是蒋秋时,顾鸣生,还是陈锋,都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既定的轨道,走向另一条分叉蜿蜒的错路。
世上不可能有两全的选择,规则也不会特意偏爱某一个人。
曾经得到过不属于自身的欢愉与爱,终究会在未来的某一刻收回去。
蒋秋时术后在医院观察了三个星期,各项指标逐渐趋于平稳。
医生劝他留下来接受化疗,蒋秋时态度坚决,没有同意。医生只能开出几副抗癌和止痛的药,让他回家多关注身体变化,如果发生无法控制的情况,再来就医。
其实他们都明白,药只是一剂心理安慰。
它只能将死亡的战线拉得更长,更缓慢,但终究躲不过去。
蒋秋时出院那天,邵琴没有来。
我不知道他们沟通到了哪种地步,谁又愿意做出妥协,无论何种情况,都和我没有了关系。
就连我和蒋秋时也在一层层变故中迷糊了界限,好像结束,又像另一个新的开始。
当真正的离别来临,再繁复的心都可以变得简单纯粹。
陪他回到公寓的那一天,钥匙打开门,整整一个月没有踏入过的地方在光线下飘散淡淡的灰尘,迎面扑入鼻腔。
我忍不住偏头咳嗽了几声,听到身边的蒋秋时轻声开口:“到家了。”
心微微一动,不明原因。
顾鸣生再度忙碌起来,他没有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仍然像往常一样发来消息,询问或是关心。
隔着一面屏幕,我无法弄清他的真实心绪,只能顺着消息回复,维持表面的平和。
也或许,我和他都明白彼此的疲惫和力不从心。
当我意识到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想起陈锋的时候,是在收到他短信的那一天。
这条消息来得太突然,打断我的思绪,划开的屏幕上只映出短短一句话:林曜,这回是真的最后一次了。
无头无尾,没有任何提示与解释。
我耳边几乎能响起陈锋熟悉的语调,说不清究竟被怎样一种失重感包围。打出询问,按下发送,刹那,眼底刺入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对方已经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的好友,请先发送验证请求。’
一瞬间,心脏骤停。
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什么,脑海中一片无止境的空白。手指点开通讯录,翻出陈锋的号码,拨通后传来冰冷的机械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话筒贴在耳边,手臂举得泛起酸疼。女声从中文到英文,再到最后自动挂断,我看着黑下的屏幕,想要笑,却笑不出来。
一切都在失控,在离我远去,好像一脚踩在云顶,从高空直直往下坠落。
心慌,紊乱,彻底失重。
五年里,哪怕是吵到最激烈的时候和分手至今,陈锋都没有删过我的联系方式。
他总是闹别扭,说出一些口是心非的话,但我知道那只是他表达任性,想要引起我注意的故意为之。
我告诉自己,这或许只是一个试图扰乱我思绪的新方法。
只是一个不怎么好笑的恶作剧。
我按着脑海中唯一一次记忆找到陈锋的小区,走进去一瞬间,身份似乎荒谬地反了过来。
曾经他一次次走进楼道,独自等待我回家的时候,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情?
我心底萦绕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敲响了大门,‘咚咚’两下好似耳边嗡鸣的心跳。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
“陈......”
这一声卡在喉咙里,我怔怔看着出现在门后的陌生男人,大脑短路在那里。
他奇怪地打量我几眼,“有事吗?”
我回过神,退后几步,透过男人身后看到全然陌生的房子一角,平复下慌乱。
“抱歉,我找错楼层了。”
男人点点头,正打算关上门,突然想到什么,松开把手一拍脑袋,指着我说:“你......你是不是姓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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