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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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

人潮汹涌的扶溪车站正对面,彭野远远发现沈顾北,吐出嘴里还未抽完的烟蒂。

他手里拎着对方要的人,身体停留原地稳如泰山,双眼直勾勾看过去,用目光打招呼。

沈顾北身边跟着一个十七八的毛头小子,模样挺俊,是那种招小姑娘喜欢的类型。彭野以前见过几次,估摸就是那天跋山涉水,跑到东流村欺负小学生的郑安南。

想象中,彭野本以为郑安南应该打扮的流里流气,典型混混长相。

结果,本人看起来意外的端正英气,双眼明亮有神,一身少年朝气。

看起来白白胖胖,充满希望。

那边,郑安南注意到吓人的刀疤脸,明显有些害怕。下车时明显脚步变慢,似乎想要趁机躲开,又顾虑沈顾北。即使心里忐忑,也牢牢护住背后的人。

彭野摸爬滚打多年,轻易看透郑安南的本质,知道他跟那帮混社会的坏学生不一样。

或许表面看着吊儿郎当,内里并没有遭受污染。只要受到正确引导,随时可以悬崖勒马。

彭野瞅瞅他,又瞧瞧他旁边那位清俊自若的少年,心里竟然有几分羡慕。

年轻真好,随时能够回头再重新出发,不需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兴许是彭野目光过于专注,搞得郑安南危机感愈发严重,贴到沈顾北身边小声商量,“喂喂喂,我们要过去吗?对面的刀疤脸看起来好吓人。”

沈顾北挑眉,故意捉弄小怂包,“你害怕吗?”

“谁、谁害怕啊?笑话,我可是庆黎扛把子!”中二少年最受不了激将法,郑安南听到这话,立刻挺起胸膛昂首阔步朝马路对面前进,努力证明自己不害怕。

可是……

他越靠近刀疤脸,越觉得他长相可怖。看起来十分像电影里那种凶狠蛮横,到处打打杀杀,刀口舔血的黑|帮大佬。

黑|帮大佬目光懒洋洋看过来,目光紧紧锁定郑安南,露出玩味表情。如同蛰伏的野兽,慢吞吞磨指甲。就等着时机成熟,扑过来咬死猎物。

身为猎物的郑安南双腿发软,却又不想在沈顾北面前露怯,强撑着挺起脊梁,大步朝刀疤脸走过去。

距离约莫还有两米,刀疤脸终于挪动脚步,抬起孔武有力的手掌。

郑安南立刻停住脚步,摆出防御姿态,准备跟他拼个你死我活。

结果出乎意料,刀疤脸完全没理会前面的炸毛小动物,直接越过去,挥挥手向沈顾北打招呼。

“欸?”郑安南疑惑的看向沈顾北。

同桌竟然认识刀疤脸?

他人际关系网还真是强大。

“几天没见。”沈顾北认真打量彭野,淡淡评价道,“你变化真大。”

“废话,每天至少训练十二个小时,肯定有变化。”彭野按住自己肩膀,活动颈椎,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听着特别恐怖。

郑安南没出息地后退半步,跑去跟沈顾北贴贴,寻求安全感。

彭野转两圈脖子,然后低下头,给沈顾北展示上次受伤的位置。他报名加入拳击队,终于有医生为他处理伤口。裂开的伤疤缝了好几针,刚拆线,仔细瞧还能看到鲜红的针脚。

“麻烦离我远点,你这样子更吓人了。”沈顾北如实评价道。

郑安南睁大眼睛,钦佩地看向沈顾北,用目光传递‘你好勇敢’的夸赞。

“哈哈哈哈哈,其实我每天照镜子,也觉得吓人。”彭野丝毫没有计较的意思,摸摸脸上伤口,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把旁边猫儿似的男人拎过来。

那人领口被紧紧揪住,才能勉强站直身体。

他垂着脑袋,整个人死气沉沉,看起来毫无生息。

若非郑安南透过厚厚的刘海,看到他眼球缓缓转动两圈,肯定以为这个人已经死掉了。

“你要的人。”彭野把瘦骨嶙峋的男人,拽到沈顾北跟前,“名字叫江语夏,我应该没找错。”

“我看看。”沈顾北认真分辨他的形状,从五官看出一些熟悉模样,才敢确定彭野没找错。

眼前这团散发丧气的人,确实是几年以后人称天才、争相朝他抛出橄榄枝的江语夏。

后来沈顾北初次遇到江语夏,对他最深刻的印象是美人。

江语夏的漂亮模糊性别界限,超越年龄跨度,随时随地赏心悦目。沈顾北经常开玩笑,说跟他当同事非常愉悦,闲暇之余还能欣赏美人。

万万没想到,二十岁的江语夏,竟会形容枯槁,险些连个人形都分辨不出。

沈顾北微微皱起眉,向彭野询问,“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托付我找的人,我怎么可能随便动他?”彭野表示天大的冤枉,立刻替自己澄清,“我去洛陵找了整整两天,才找到这个江语夏。遇到他的时候,已经是你看到的鬼样子。”

“怎会如此?”沈顾北表示震惊。

“鬼样子哇。”郑安南围着陌生的青年人转悠两圈,用手指戳戳他脖子。感受到他体温和血液的跳动,竟然真的是个大活人。

——瞬间觉得更恐怖了。

被吓到的郑安南默默缩回手,假装无事发生。

彭野继续解释,“我找到他的时候,样子更惨。要不是我给他一口饭吃,你要的人估计已经饿死了。”

沈顾北更觉诧异,“他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谁知道呢,问他什么都不肯说,像个小哑巴。”彭野实在让江语夏搞烦了,松开手,顺势把他推向沈顾北。

彭野的手虚虚搭在江语夏背上,还没有用力,瘦骨嶙峋的小猫咪突然亮出爪子,用力挣扎起来,表现出极度抗拒的模样。

他身体特别虚弱,没多少力气,根本无法挣脱彭野。胳膊腿胡乱扑腾,嘴里发出咿咿呀呀意味不明的呜咽,还意外误伤旁边围观的郑安南。

“啊呀。”郑安南被受惊的江语夏踩到脚,低低叫了声,委委屈屈向沈顾北抱怨。

“乖,你先别添乱。”沈顾北敷衍的哄哄小废物,然后将全部注意力转移给江语夏。

他试探着向前一步,却惹得江语夏应激反应更厉害,整个人拼命往后躲,几乎要贴在彭野身上,嘴里口齿不清求饶。

沈顾北仔细分辨音节,才听到他说,“不要打我,不要卖掉我,不要打我…”

“什么情况?你先冷静,这里没有人会跟你动手。”沈顾北眉头越皱越深,语气尽量轻柔,“别怕,我只想跟你说说话,好吗?”

沈顾北长相本来就斯文儒雅。温柔说话时,气质特别无害,没有半点攻击性,很容易消磨别人的防备心。

江语夏感受到他的温和与善意,应激反应渐渐减弱。

旁边郑安南莫名觉得胸口烦闷,整个人变成大柠檬,酸不溜秋的。

要知道,沈顾北哄他的时候,从来没有那么温柔过,顶多跟哄狗狗的态度类似。

妈的,好气啊!

考虑到车站旁人来人往,声音嘈杂,并不适合好好说话。再加上彭野顶着狰狞的刀疤脸,长相过于引人注目,会吓到路过小朋友。

沈顾北建议转移阵地,去附近公园里聊天。

初秋,公园里铺了一层枯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穿过碎石子小路,沿途只看到几个晨跑和打太极的老大爷。

被广场舞统治的21世纪还没来临,公园里有许多安静角落,适合他们聊天。

沈顾北找到一个小凉亭,亭子中央摆着大石桌,桌上刻着棋盘。既可以用来下象棋,也能用来打麻将。

桌子对面四张石凳,几个人依次挑位置坐下,相顾沉默。

郑安南和彭野本来就没什么想说的话,纯粹跟来凑热闹。沈顾北虽然有满肚子疑问,但对面江语夏先生楚楚可怜,紧紧抱住自己身体发抖,完全不像能好好说话的样子。

沈顾北不知道他以前经历了什么,想要问清楚,就必须让江语夏先放下戒备。

“你好,我叫沈顾北。”沈顾北主动向他伸出手,“你应该没听过我的名字,但是,我们以后肯定会熟悉起来。”

江语夏低头审视他的手,目光呆滞,没有任何回应。

沈顾北泰然自若缩回手,也不觉得尴尬,继续单方面聊天,“算起来,你今年应该21岁,大学毕业了吗?”

听他提起大学的问题,江语夏先是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没毕业?”

江语夏又摇摇头,意思让人费解。

“我劝你,别白费力气。”彭野挠挠脸上的疤痕,不耐烦说,“这些天,我无论问什么话,他只会点头或者摇头,一个字都不肯说,逼急了就求饶。要不是我听过他好好说话,肯定以为他是个神经病。”

沈顾北追问,“你听过他好好说话?什么时候?”

“遇到他那会儿,”彭野回答,“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缩在天桥下面的臭水沟旁边,身上裹着烂草席。我过去问他是不是江语夏,这人就扑上来抱住我大腿,让我救救他,带他离开。我听旁边流浪汉说,他躲在那边小半个月,基本没吃什么东西,也不敢睡觉。前些天听到声音就逃命似的躲,后来身体太虚弱,没办法躲,干脆躺在桥洞底下等死。”

沈顾北:“听你的说法,难道还有别人也在找他?”

“我哪知道。”彭野摊开手,“我只负责帮你找人,找到人就带回来,其他情况不知道。”

“好吧。”沈顾北后来跟江语夏共事,只知道他大学毕业前,一直呆在洛陵市。

至于江语夏少年时期的具体细节,他本人从未提起,沈顾北就没有问过。

怎料想,以前的江语夏,处境如此落魄。

“既然他什么都不说,那就算了,谢谢你帮我找人。”沈顾北扶着桌沿,缓缓站起来,打算先帮江语夏找个栖身之所,先安顿下来。

“别…”江语夏却误会他的行为,整个人又如同受惊的猫咪,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青年明明害怕至极,却鼓起勇气伸出细瘦的手指,抓住沈顾北的衣角。

从他们刚才对话中,江语夏听出来,刀疤脸男人是受了沈顾北的委托,才千里迢迢去洛陵寻找自己。

虽然他不记得,自己跟沈顾北有过什么交集。但如果眼前的小男生也放弃自己,他又会堕入无穷尽的黑暗中。

“别…”江语夏苍白的唇开合,吐出几不可闻的话语,“别走。别、别丢下我。”

“嗯?”

“求你救救我。”江语夏仰起脸,漂亮的眼睛蒙了一层透明的泪痕,声音虚弱地重复,“救救我。”

“所以,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沈顾北揉揉眉心,毫不犹豫的拒绝,“我没办法救你。”

“……”江语夏的手悬在空中,又坠落,眼睛里微弱的光芒逐渐暗淡。

他垂下头,听到沈顾北继续说。

“求救之前,首先应该讲清楚前因后果,世界上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帮你。”沈顾北停顿片刻,又继续说,“还有,你最应该求的人,是你自己。”

“你不肯伸手回应,谁也救不了你。”沈顾北重新回到位置上,双腿交叠,收起哄猫咪的温柔与和善,露出本身清冷无情的模样。

江语夏低头,死一般沉默。

沈顾北曲起指节,敲敲面前的石桌,发出闷闷声响。

“愿意说话吗?”沈顾北冷声质问。

江语夏犹豫几秒,小幅度点点头。

“好,现在我问你答,不想回答可以跳过。”沈顾北没有给他喘息机会,直接把问题砸过去,“你为什么没有毕业?”

“我…没有毕业证。”江语夏声音很轻很轻,周围呼吸声稍微大点,就能把他的音量盖过去。

“原因?”

江语夏:“因为被他们关起来,没办法去学校。”

“他们是谁?”

“我…”江语夏目光闪烁,想要躲避这道题。

沈顾北补充,“这道是必答题。”

江语夏只好怯生生说,“他们是,我的爸爸和妈妈…们。”

“嗯?”沈顾北迅速get到奇怪的点。

江语夏说起爸爸和妈妈,为什么还要加个‘们’?

难道他不止一对父母吗?

等等,如果沈顾北没记错,江语夏入职时,简历表父母那一栏清清楚楚写着:无。

以至于后来共事多年,沈顾北一直默认江语夏是孤儿。

原来不是吗?

“……嗯。”

江语夏像只被雨水打湿羽毛的小鹌鹑,怯生生点头,轻声告诉沈顾北,自己确实有不止一对父母。

“小时候,他们都不想要我。但是现在…”小鹌鹑才说到一半,语气就染上哭腔,漂亮的眼睫也被泪水打湿。

后面的话断断续续,逻辑极度混乱。

沈顾北硬生生从他没有什么章法的叙述中,拼凑出完整故事。

江语夏是家中第五个小孩,早产将近两个月,刚生下来就体弱多病。

亲生父母穷困交加,没有能力给小孩治病,也不打算治。

家里孩子多,好几张嘴等吃饭。爸妈嫌他病怏怏需要照顾,生活方面太累赘,就把江语夏过继给没有子嗣的表亲。

天意弄人,江语夏到新父母的跟前,还没有过几天好日子呢,多年未孕的养母终于得到好消息,顺利生下健健康康的男婴。

养父母拥有亲生小孩,便不愿意再替别人养儿子,又把江语夏委托给其他亲戚。

如此来来回回,江语夏幼小时期,总被身边的大人们百般嫌弃,成长中一路颠沛流离。

幸好,读书时遇到温柔的班主任。得知江语夏家庭情况后,老师主动为他申请补助,鼓励他好好读书改变命运。

江语夏虽然身体孱弱多病,头脑却格外聪明。因为身体弱,没办法激烈运动,他平日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学习,考试成绩次次名列前茅。

十七岁那年,江语夏以全省第一名成绩,顺利考入全国排名TOP3的高等学府洛陵大学,同时得到丰厚的奖学金。

本以为,人生从此会柳暗花明,哪知道噩梦才刚刚开始。

高考结束,当地电视和纸媒大肆报道高考状元的优秀,预言江语夏肯定有光明的未来和高薪工作,前途璀璨。

他的亲生父母和众多养父母接到消息,纷纷找到江语夏,想把摇钱树‘要回去’。

因为江语夏的归属问题,他们彼此各执一词,努力证明自己付出更多,理应得到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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