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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棋的动作也顿住，但也只顿了那么一顿，没有再言。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道：“但臣还是要多谢皇上，纵然对臣有怀疑之心，亦未停用青苗法，更未将臣弃若敝履……皇上不辱臣之所志，臣便知足，必会尽忠尽责，拼尽全力助皇上重揽大权，护北玄盛世安泰。”

“盛、世、安、泰？”他喃喃重复，终于再也落不下一子，那枚白子自他指间滑落，滚乱了棋盘。

我心中一紧，抬头看他。此话可有什么不对么？

他亦定定地凝睇于我，相对良久，终是化出一抹自嘲的苦笑来：“是啊，柳爱卿真是赤胆忠肝，为了匈古王重掌军政大权，甘愿死间于朕，好让朕用你的变法搅得这北玄天下大乱。能得柳爱卿如此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惊雷穿透脊柱直达脚底，黑子自手中滑落，无言可形容我此刻的震惊。

“皇……皇上？”我几乎连字都抖地说不出来，“……何意？”

“朕是何意，爱卿还不清楚么？”他看我的眼神越发戏谑，内底却无尽深沉，执一枚黑子静静敲着棋盘，“朕可真傻，明知道你心怀不轨，还希冀着你能念着这一年的朝夕相处的情分，才一力为你将青苗法促成。现在，匈古民动暴乱，拓跋骇便有了足够的理由拿回军政大权、安抚他的本族百姓。好了，朕已经封了他匈古王，给了他军政大权，现在，匈古已经自成一国，再不算是我北玄的疆土，遂了你的愿了吧？”

他说的话，和他敲棋子的声音一样，那么淡，那么轻，那么痛。

“——遂了你的愿了！！”

棋盘被猛地大力掀翻在地，满地瞬时一篇狼藉。有棋子砸在我指间骨节上，钻心地疼。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歪着头，对我癫狂地笑。

我此生都没有见过这么恨的眼神，那样痛的感觉淹没世间，淹没天地，太过深入骨髓，太过凄惨绝望。

“皇上……”

一本奏折自他袖中甩出，直直砸到我眉心，再落入怀中。

我怔怔地跪直身，双手颤抖了许久才能将那本奏折拿稳。不出所料，这是太师的奏本。看时日，还是许久之前的太师奏本。

一字字细细读完，我手已抖得连这本奏折也拿不稳。仰头望着他，望着他眸中的莹亮，连呼吸都几难维系，任由奏折散在膝上，帛质透过薄薄的一层下裳，触膝冰凉。

“皇上，你怀疑……微臣是匈古细作？！”

四十七 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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