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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玥笑了笑，但不置可否。

本相现下右手没了笔，有些空虚，觉着应该抓过某人的脖子掐一掐拧一拧才能充实。

我仔细瞅着陆洵毫不做作地圈圈点点，忽见他圈了个烈酒霜华春，心中大喜，一把将笔抢过，把那霜华春糊了，如他那般板起一张冰块脸道：“宴儿将将才食了一碗三大炮，那糯米团子最是腻人，你怎能给宴儿用此等烈酒？也不怕伤了肠胃！”再另圈了清淡的桂花酒，就是头一回沐安楼中我与危玥对饮时的那种。抬目一瞟，我勾选了桂花酒时，危玥的眸子都亮了些。

再看仁兄，抽鼻子瞪眼又无可奈何，还得努力保持着板正的形象。如此扬眉吐气，本相心中甚是满足。

听了小一刻的戏，还没换到小过的新戏，演得实在寻常，危玥舀着红枣冰粉抿着桂花酒，有些昏昏欲睡。本相起身，欲去让换一场戏，立马又恍过来不能让陆洵仁兄和危玥待在一处，龇着牙倒回到仁兄身边：“陆兄，可愿同在下去换一场戏？”

明明不远处就有梨香楼的侍人，可我就不挑近的，偏就要拽着陆洵仁兄下到一楼，当面用银子收买梨香楼老板，当面看着戏台上的戏换了一出，当面慢吞吞地给老板道了谢，才准备打道回去。

刚往回踏出两步，陆洵仁兄阴恻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草民与皇上知交多年，丞相大人却连点个戏都要将草民支开，莫非是心虚么？”

杂毛娃儿有点能耐。

被说中的滋味不太好受，我端起长辈兼丞相的气势，压住内里的心虚，干脆直截了当道：“既然陆兄坦率，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民间传闻不少，想必陆兄也有所耳闻。”

陆洵颔首，冷漠脸：“草民自然知道。”

我昂头道：“那陆兄也该清楚，如今前朝后宫，都是谁一枝独秀。”我晓得这么说忒恶心了点，但不恶心怎么叫他知难而退。

陆洵冷哼一声：“皇上虽重情义，却也喜欢新鲜，且丞相大人在前朝一力为他争权，于情于理皆与皇上绑作一团；而草民的竹马之情早已时过境迁，何况罪臣之身，只会拖累于他，难以见光。确实，论情意，论朝政，草民都比不过丞相大人。”

我正想夸他一句识相，杂毛娃儿已换了个站姿，负手看我，双目炯炯有神：“但这只是当下境况罢了。温浔确是罪臣，然草民已是陆洵；朝堂之事草民确不如丞相大人，然草民熟读兵书，且曾随罪父带兵，所以沙场之上，丞相大人恐会逊色不少。”

说罢，别开我大步上了楼梯。走出三步又回过头来，对我冷冷一瞟：“西北匈古蠢蠢欲动，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皇上心意会如何，草民与丞相大人境况又会如何，将来自有天意决断。还请丞相大人，莫欺少年穷。”

一甩葱花炒蛋般的袖，上楼去了。

我瞅着楼下唱的那出戏，有那么一瞬间，我觉着我成了戏里那人人喊打的奸邪白脸，刚刚对年轻的小主角大棒打击，等到临了的时候，会死得非惨非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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