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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一帘幽月清平调五
我一人枯坐了半晌,惠菊和小喜子被夜间依旧凛冽的风吹得有些瑟瑟。
我也感到了层层的凉意,却是由心底而生。
想到了过往种种,就更难磨灭掉在冷宫那段岁月。
还有,在杏花春馆的那夜。
婉转承欢,其实内心的厌恶与悲凉一直啃噬着我。
即使是自己强发出那连自己都鄙视的呻吟的时候,心头就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尖刀,一下下割着最柔软的部分,哀凉的鲜血浸透了我所有的思绪,只留了那仇恨在心间,支撑着我所剩无几的意志强做笑脸。
我常常在这样令自己不齿的梦中醒来,眼角是冰凉的泪珠。
我想,如果父亲天上有知,定是会为我感到苍凉的。
可是,如果不去曲意逢迎沈墨池,那么今日的我,也许还在那金丝笼般的养心殿夹室中,依旧还是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无法去弄清楚。
而那些害我的人,却依旧生活得美好。
我只能,放下我所有所学,所有被教养的东西,如同最低等的娼妓,放下自尊去迎合他,我的夫君……
我又想起丽妃,虽然我并没有见到她最后的模样,可是那常常缠绕着我的梦魇,却令我在无数的夜晚里无法安眠。
其实,我又做错了什么,她孟家之罪本该满门抄斩,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了一把,过早得结束了沈墨池不要的她的性命。
可是,却终难释怀。
就这样胡思乱想中,天色沉沉下来,漫天的星光灿烂,我抬了头,不由遗憾,并未带萧前来,如此一想,也是许久都没有再吹过了。
正想着,远远有依稀的笛音,我先是一怔,旋即笑了。
那是我所熟悉的曲子,不是流水浮灯,却是我在那夜跳长绸舞时所唱的曲子。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人攀明月不可得,月行却与人相随?
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但见宵从海上来,宁知晓向云间没?
白兔捣药秋复春,嫦娥孤栖与谁邻?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李白:《七古,把酒问月》)
我不由站直了身子,看着九曲长廊中一团孤单的灯火渐近,惠菊手上那盏宫灯早已熄灭,因此,来人应是不知晓这里有人的。
惠菊拿出火石正要点燃,我轻轻将手指放在唇上,抬手示意她与小喜子匿在一旁,不大会儿,就看见一个身影带着那孤灯走近了。
他依旧是那身紫金窄身螭云纹的箭袖衣袍,不持灯的手上握了一只笛,看到站在一旁的惠菊时一愣,目光就火炬般投进了亭中。
人却是站在了原地,手上不自在得翻转着那只玉笛。
“王爷今夜不回王府了么?”
我隔了羽纱帐子淡淡得问道。
羲赫停了停才说道:“皇兄交待的事做完已晚了,先前他也说了今夜要我住在海晏堂的。
路过,便进来看看。”
我“唔”
了一声再不知说什么,他也是安静地站在原地。
我转过脸去看向了远远明亮的烛光,那依旧是栖凤台上彻夜不熄的巨烛,照得远水淡淡金光,却又显得近水漆黑无比。
“边漠凶险,我那时要你按兵不动,实在是为难你了。”
我起了身走到亭边,目光直视着看着他。
羲赫一愣,迅速得看了看惠菊与小喜子,我见他如此谨慎,一手掀开了帘子慢慢说道:“不妨事,他们都是我的心腹。
那些信,也都是他们悄悄送出去的。”
羲赫点了点头,上前一步,还是四下里望了望,淡然一笑:“你如此说,可就不对了。”
那口气里也是宠溺,却是淡淡得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
我偏了头:“定是吃苦了,我一直想,若是我没有要你那样,恐怕去岁末就能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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