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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旧交(下)
自知失言,凌凛思索一番后默默背转过身,以此消极回应阴阑煦的逼问。
冰冷的目光登时直刺得他脊背生寒。
不用看他也能知道那人的眼神此刻变得有多可怖,毕竟连窗外的晴日灿阳都无法化尽那双眸子里的凛冽灰色。金发男人只得选择避其锋芒,缓步来到窗前,假装欣赏起外面无雪的冬景,等待年轻人自己不耐之后将他刚说过的话忘却。
住院部顶层视野开阔,窗外已非往日里看倦的东埠风光,为了庆贺冬节,城里不少商铺住宅应景地挂起了蓝白条幅,无数大厦广宇由是化作汪洋,连天楼栋碧浪,一路铺延至陆地边缘的东埠湾,似是也要一头汇入浩无边际的那片苍蓝。在城市的视野尽头,风拂海浪,潮水自天际汹涌而来,浪锋浑圆,沉重缓慢,撞向堤岸,摔碎一捧银珠玉屑。
而在碧蓝天空之上,马尾状的云霞随风舒卷,似有万马扬鬃奔蹄入水,又似有白鸟俯飞羽落海面——
天地之间,物候变化,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要变天了啊,凌凛暗暗想着。
身后蓦地响起一阵压抑的咳声,打破了他泰然自若的伪装。凌凛心下一惊,回转过身,正看到原本半靠着床头的阴阑煦上身伏低以手掩唇,肩背不自然地痉挛起伏。
“突然间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快步回到病床边,凌凛关切地俯身想要查看年轻人的身体情况,对方却有意躲闪,蜷起身不肯让他看个清楚。
“我没事,走开……”
声音含混,喉间异响,眼见着冷汗自阴阑煦鬓角滑落,凌凛哪还顾得上什么礼仪礼貌。金发男人挽起衣袖,探手过去,硬是用蛮力摘开了对方紧捂口鼻的那只手,扶着他的肩膀迫使这人仰面正对自己的目光。
一股锈色顿时自年轻人三窍喷涌而出,染红了这人的下半张脸。
“你——!”
似是因方才的情绪波动而气血翻腾,阴阑煦接着开始大口呕血。他试着用手捂堵,淋漓猩红却自苍白指间汩汩流下,于白色被单之上飘落血梅数瓣。
在凌凛按下床头护士铃的时候,阴阑煦甚至已有些神志不清。
呓语源源自那毫无血色的薄唇之间溢泄,不知是在称颂哪个沉落大海的神祇。
而后铃响不到一分钟,三个年轻护士手中大包小裹,赶到了这间单人病房。
“护士小姐,我的朋友突然吐血,你们——你们?”
看清这些女孩的脸时,凌凛剩下的话卡在了喉中。
倒不是说女孩们的面容长相奇特或丑陋,但那统一的木然神情就像张张面具扣在了她们脸上。金发男人对上护士们的目光,却仿佛从对方失焦的眼神中感觉不到一丝活气。涣散的瞳孔甚至让他怀疑她们是否还能视物,三个护士口角流涎,拖着脚步,在瓷砖上姿态怪异地行走,如同是被不可见的丝线提拉操纵的木偶。
不过,尽管动作僵硬磕绊,她们还是奇迹般地顺利走到了阴阑煦的病床边上。
年轻人吐血的情况应该是已发生多次,护士们齐齐打开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药箱。其中的一个护士取出针管与压脉带,将药剂推进了阴阑煦臂上的静脉,仅在此时她的动作奇异得顺畅娴熟;另一个护士自盥洗室回来,拧干浸水的手巾,擦净年轻人的手脸;剩下的那个护士则为他更换了衣被,接着抱起被弄脏的被单,准备离开病房。
“站住。”灰眸的年轻人喊了她一声。
小护士应声僵立原地,如树了一尊血肉雕像。
阴阑煦体力尚未恢复,无法多言,便只是朝凌凛指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金发的男人这才发现自己的西装马甲上也被溅了一抹猩红。
而小护士也因此又有了动作,继续抱着等待清洗的沾血病号服与被单,拖动脚步走到了凌凛面前,恭敬地低下了头。
凌凛抿唇看了她许久,最后还是解下马甲,双手交给了她。对方接过,将带血的马甲小心藏进了怀里那堆衣被之中。
她等其他两个同伴全部收拾完毕后,便和来时一样,跟她们一起退出了病房。
自始至终,三个护士相互之间没有任何交谈,也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如同被上好发条的机械人偶。
——床头柜上,小八音盒的芭蕾舞人偶高举着双臂,无人下令她便无法起舞。
凌凛收回视线,面色一沉。
“让我看看你的手。”
神志有所恢复的阴阑煦闻言身形一顿,想将自己的右手藏入被下,却还是迟了一步,被凌凛立时捉进手中。
于那苍白五指指尖,五粒血痂新鲜殷红,好似白玉上镶嵌的颗颗玛瑙,十分美丽,却也病态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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