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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我不是想逃

殷乐突然就精神不济了，意识开始涣散，整个人怏怏的就要歪倒，月流风慌忙扶住他，“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有些晕……”殷乐疲惫地说道。

“你再躺会……”

“我……身上都疼，不想躺了，我靠着就好……”殷乐皱着眉头，闭上了眼睛，歪着靠在床头，虽然有靠枕垫在身后，他还是疼得变了脸色。

月流风把他抱过来，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很快，殷乐就昏睡过去了。

他睡得很沉。

月流风不敢动，眼看着血从他的眼底和口鼻中淌下，慢慢凝固，再也流不动了……他终于放下了昏睡的人，去端来一盆水，打湿了帕子，颤抖着擦拭殷乐脸上的血迹。

他的两颊已经明显凹陷下去了，青色的经络在他的额角隐隐浮现，月流风轻轻擦拭了几下，他也没有任何知觉，像是要永远沉寂下去，不会再醒过来了。

他的动作顿住，手指僵在原地，心如刀剜，泪雾朦胧。

他帮他脱掉了溅上血污的衣服，一具消瘦得骇人的身体展露出来，苍白的身体上布满了各种新旧伤痕，新伤已经结痂了，暗红的痂斑密布在皮肤上，触目惊心，新伤叠着旧伤，几乎找不出一处完好的皮肤。

月流风抑住混乱的心神，逼着自己不要去想他在地牢是怎么过的。

他很小心地避开伤口，帮他擦身……又很仔细地擦去沾染在他细长手指上的血迹，殷乐的手无意识地抽搐了一下，薄薄的皮肉下，透出骨节嶙峋……

月流风终于还是擦不下去了。

他埋头伏在殷乐的肩上，低低哽咽……

他太无力了，他护不了他的周全，他没有办法了……

这天开始，殷乐便整天混混沌沌地睡着，也不怎么喝得下东西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月流风看着殷乐瘦的不成人样的脸，眸底越来越暗。

……

夜半时分，流风洞外。

“找到了吗？”月流风低声问道，他面前站着一个黑衣人。

那人隐匿在丛林的黑暗之中，看不清相貌。

“已经有消息了，不过，还要再花点时间。”黑衣人语气恭敬道。

“找到他，不惜任何代价，把他带到这里来！”月流风道，“要快，不然……”

黑衣人拱手，“明白，属下一定尽快！”

“你去看看他吧……”

“是！”黑衣人进去了。

月流风没跟进去，整个人靠在石壁上，揉着眉心，他已经很久没睡觉了，睡不着，也不敢睡，他怕他一睡，那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没了……

过了好一会儿，黑衣人出来了。

“嗯……去吧！”月流风看了他一眼。

“是！”黑衣人闪身离去。

他转身进去，殷乐安静地躺在床上，气息强了许多，脸色似乎也好了一些。

他把手放在那嶙峋的胸口上，感受着胸腔里面的跳动，伏在床边，也渐渐睡着了。

……

殷乐一直在做梦，在黑暗中穿梭牵绊，他有时候以为自己还在烟暝山求学，和月流风打打闹闹，出入成双……下一个瞬间他又身处邺城的尸山血海中，诺大的城一片死寂，没有一个活人，安静得让他恐惧到了极点。

谁又能来救他？

他赫然在尸堆中发现了自己的师傅，弟弟，还有好多师弟们，是他不小心，把他们也杀了吗？

他跪倒在地上恸哭。

“对不起，对不起……”

泪眼朦胧中，他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月流风，那一瞬，他突然不哭了。

他过去抱起他，怔愣道，“流风，你也被我害死了吗？”

他抚着月流风的脸，“你别怕，我给你偿命，我陪你，你去了哪里我都陪你……”

他随手在地上摸到一把长剑，毫不犹豫地一把扎进自己的胸口，血流如注。

“流风，你等等我啊，别走那么快，我怕跟不上你……”殷乐温柔地笑着。

他把剑拔出来，又扎了进去，反复地扎……

可是，他却感觉不到痛，身下血流成河，他却一点事都没有，仿佛躯体不是他的……

他突然歇斯底里，怎么还不死？大家都死了，我为什么就不死！

他对着自己乱刺乱砍，但他还是好好的，被砍得支离破碎的腿依旧站得好好的，剩下那柄无主的长剑，好像在嘲笑着，某人就要遗臭万年了。

求死不得的诅咒，永远都破不了了吗？

流风的身体已经凉了，黄泉路上，他追不上他了……

……

殷乐突然睁开了眼睛，茫然而空洞，直到他看见在一旁趴着的月流风，那只手还放在他的心口。

他的意识慢慢回笼……他侧过脸，伸手覆在月流风的手上，暖的，是暖的！

他是活的……那是个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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