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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真相【4】

殷乐后知后觉，陡然全身一垮，瘫倒在地上。

他哆嗦着伸手抱起了地上已经渐渐冷却的人，喃喃自语：“你……你在做什么啊？”

可惜地上的那人已经脸色苍白，双眸紧闭，已经……毫无气息了。

“不！不……流风，不是这样的啊……你醒醒！”

殷乐终于崩溃地嚎啕出声，锥心的痛苦犹如迟来的钝刀，钻进他的肺腑，一刀一刀地剜着他的血肉，凌迟着他的心，他第一次体会到了痛不能承的滋味……

【不，不，不……】

【流风！你……醒醒啊……】

【不……不是这样的……】

【我不是想你死啊……我只是想气走你，让你离我远点而已……不是这样的啊……】

月流风在一旁僵硬地站着，全身一点一点地冰凉下去……他怔愣地看着那个已经彻底死透了的自己……

死了，他已经死了……

可他现在还活着……

巨大的恐惧将他慢慢吞噬，一步步地将他推进了万劫不复的绝望深渊……

为什么殷乐最后没有离开？

为什么他会失去力量？

为什么他会被父皇囚禁毒杀？

为什么他身怀血灵却不得不死……

每一问，都像一双无形的手在狠狠地撕裂他的五脏六腑，蚀骨剜心，齑身粉骨……

“殿下，您冷静点，殿下……”嵇炎紧张地在一旁大喊，他知道殷乐会不顾一切地救月流风，可是……救不得啊……

嵇炎扳住殷乐的肩膀，“殿下，你不能救他……你的身体太弱了，你再救他，你会死的……这是逆天改命啊，殿下！你会死的，不能救啊……”

但殷乐一个字都听不清，他只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喘息得急促而混乱！他的脑子已经彻底混乱不清了，仿佛陷入了黑暗的桎梏中，丧失了理智。

他勉强维持住一点清醒，他要救月流风，他能救他的……

【我……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流风……对不起……】

殷乐的心声颤抖着，结巴着……渐渐地，他已经明显有些精神错乱了。

【流风……不……不要怕，别怕……我……我会救你的，你不会死的……】

【我……我能救你，你……等我，等我啊……】

【我……这就救你，你会活过来的……流风，我……我保证，我保证……你一定能活着……】

殷乐突然紧紧地抱住怀中的月流风，像要把他整个人都掐进自己身体血肉里，浓郁的妖邪血雾在他身上喷发出来，攀延至两人的肌肤之上，将他们紧紧裹在一起……

逆天改命！

月流风眼前一黑，陡然跪了下来，血流一下全部都涌上了心口，心肺间如有炽烈的火炭在肆意地焦灼焚毁，将他那颗被复活的心脏齑成粉，碾成渣……

他竭力地压制着喉头破碎的哽咽，大颗大颗的泪水顺着脸颊不住滚落……

这就是他寻求了半年的真相……

为什么殷乐没有按计划离开？因为他没法离开了，他给自己逆天改命……代价就是摧毁他的身体，用尽了他的血灵之力……

为什么他会失去力量，被父皇囚禁毒杀？是为了救自己，那个愚蠢得无可救药的自己……

为什么他身怀血灵却不得不死……因为他把命换给了自己，以命换命……

全部是为了自己……

月流风涕泪横流，终于歇斯底里如疯魔一般。

“殷乐，殷乐……我对不起你……”他大哭着，跪着蜷缩在殷乐面前，紧紧攥住自己胸口那道早已愈合的伤疤，那里就像一个死灰复燃的余烬，熊熊燃烧起来，更加铺天盖地，痛彻心扉！

他犯下的错，在殷乐弥留的那段日子，那些不屑的讥讽，恶毒的谩骂，赤裸裸的仇恨……桩桩件件，此刻都化作了插入自己心肺的利箭，万箭穿心……

他张口“哇”地吐出一大口血出来……

“殷乐……”

他的殷乐……

明明是爱, 却把自己深埋进欺骗的污脏泥潭，只为成全他的心安理得。

明明是舍命相救，却忍气吞声，打碎牙齿和血吞，企图留给他更好的未来。

明明是温暖人间的火种, 却要伪装成玩弄人心的恶魔，亲手把自己毁灭，换取世间安宁……

到死……殷乐都没有松过口，把以命换命的秘密带进了黄泉。

…………

殷乐……你特么就是个傻子啊……

你连自己都不要了……就为了救我这个愚蠢的混蛋！

我还恨你，怨你，折磨你……

我还……我还在你最后弥留的日子里，那样对你……

…………

月流风简直要被悔恨逼疯了，殷乐死前，他在干什么啊？盲目的仇恨让他口出恶言，字字诛心，诛的是救命恩人的心，诛的是爱人的心……直到最后，那颗真心被他诛没了……

月流风悲恸欲绝地哭着，他多想时光倒流，回去挽回他犯下的错，挽回他带给殷乐的伤害……哪怕只挽回一点点，殷乐也不至于最后走得那么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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