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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梦回还（五）

李启明在西北跟着舅父时，识字都是用的兵书，所以对于中原地区推崇的古文之风，那是半点儿没有沾上。

纪文远今日授课要讲的内容是《大学》。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纪文远的声音苍老又浑厚，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李启明的脑子。

自己虽然跟好学二字搭不上边，但也不至于连四书五经都不曾阅过，李启明黑着一张脸，也不知道老头子是跟纪文远说了些什么，要让纪文远给他上这些课。

纪闻之偷偷地用余光去瞟李启明，微微翘起的嘴角被书卷挡住。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纪文远念起文来语速很慢，好半天才将这一段文给摇头晃脑地说完。

可能是年龄大了，纪文远又早早地从家里入宫，这会儿已经有些累了，坐了下来。

“纪书，你给殿下说说这一段。”

李启明捏着书角的手指用力地攥紧了，这是瞧不起谁呢？

“这是在说殿下要一直坚持光明正大的品德，要臻于完善，。就像殿下知道自己想要保家卫国，所以才能够心志坚定，心志坚定方才镇静不躁，镇静不躁才能心安理得，心安理得才能思虑周全，思虑周全才能有所收获……殿下自幼习武，心怀大唐百姓，一日不敢弃，因而殿下才能做到以少年之身，驰骋疆场。”

纪闻之缓缓地在释义的同时，吹了一通李启明的彩虹屁。

李启明也越听越糊涂，小书呆子这是在……夸他？

明明刚才还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怎么突然就夸起他来了。

若是十六岁的纪书，自然是没有包藏私心夸赞李启明的，只是一板一眼地将《大学》这一段给解释了一遍，纪文远不叫他说话，他便一言不发，只盯着这些他早就烂熟于心的文字。

而走过无数时光的纪闻之，怎么看曲墨白都是好的。

曲墨白，或者说曾经的李启明，一直以来都是最好的。

纪文远也十分惊讶于自家孙子的态度，明明从接到圣旨开始就是很不情愿来当这个伴读的，他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纪闻之并不觉得自己这话有什么不对，还略微偏了偏头，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眼里却是落了星光的，他对李启明道：“殿下，吾辈楷模。”

李启明很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双手捧起书卷埋头看书，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情很不错。

纪书愿意配合，能想通就是再好不过的了，纪文远的授课也变得轻松了许多。

纪文远讲课喜欢旁征博引，每当李启明露出些许困惑来，纪闻之便会主动为李启明解答一番，并且放下了文人的架子，举起例子来也很贴近生活。

就这样，一上午的课很快便过去了，李启明听了不少来自纪书的好话，态度也明显与之前不同，还主动请纪文远留下来一起用个午膳。

只是纪文远到底是身上还有官职的人，不便与太子同桌而食，更何况这还是第一天，他要是就能和传说中极不好相处的太子殿下坐在了一张桌子上吃饭，不出半天，他就该被叫去宣政殿了。

他虽然是个忠臣，但却不是一个蠢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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