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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梦回还（十二）

纪闻之回了家之后先去拜见了自己的母亲，祖父和父亲都在朝中有任职，现下不在。

纪母见到许久不见的儿子自然是心里欢喜的，热切地问东问西。

“你在东宫可过得还好？太子殿下可有故意为难你？”纪母眼角溢出些浅浅的泪花，“母亲听闻太子殿下很是不好相处，脾气也坏，你受苦了。”

纪闻之后退半步，躲开了纪母欲抱住自己的双臂：“母亲身在后宅之中，到底是听谁说的太子殿下不好？”

曾经他第一次回家时，和李启明的关系还不怎么好，回家之后纪母也说过这些话，当时他还觉得是纪母关心自己，一阵安慰纪母。

到后来他和李启明关系缓和，甚至逐渐变好，带着李启明来家里做客，纪母却兴冲冲地把他妹妹纪画给带了出来见李启明这个外男，他才知晓他母亲居然还是一个心高的，想要把纪画嫁给李启明当太子妃，日后李启明成了皇帝，纪画便是皇后，她这个做母亲的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儿子的拒绝让纪母不解：“书儿，你这是怎么了？”

纪闻之已经不是那个眷念母爱的纪书了，他直言道：“且不说太子殿下脾性很好，待我亲近，就算是太子殿下脾气差，也不该由我们说三道四，太子是君，而我们是臣，母亲跟了父亲那么多年了，难道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明白吗？”

纪母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儿子，不过是去东宫住了一段时日，说起话来陌生地让她这个亲生母亲都不敢相认。

“母亲该明白身为臣子的本分。”纪闻之行了一礼，全了礼数就离开了纪母的院子，回了自己的院子去。

纪闻之原本不该对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语气，到底是生养了自己的人，可是纪闻之对当初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介怀。

他与李启明的私情被纪家人得知之后，纪母曾找他谈过话。

“书儿啊，你是男子，太子殿下也是男子，而且太子殿下日后是要当皇帝的，你们注定了不可能。你看画儿，她是你的嫡亲妹妹，她若是嫁给太子殿下，不比别的女子好？况且画儿还能为你和太子殿下遮掩一二，好让你们的情意不断，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吗？”

纪母的话如钝刀割肉，痛得纪闻之意识模糊，李启明要的就是给他光明正大的婚礼，三媒六聘娶他，他怎么可能答应纪母那疯狂无理的要求。

若只是如此，纪闻之倒也不至于对自己的母亲那么疏离，真正让纪闻之绝望的是李启明被邪道带走后他欲娶救，却被纪母下了迷药，脱掉了衣服和一个千金小姐扔到了一张床上。

那千金小姐对自己有意，多次表达过想要嫁给自己的想法，每一次纪闻之都义正辞严地拒绝了，却不想他会被这千金小姐和纪母联合起来算计。

纪书被关了起来，要他和这个千金小姐完婚，他又不会武功，还是得了元笛相救才逃了出来。

可是等他赶去李启明的身边，李启明的肉身已经凉透了，魂魄化为役鬼，被邪道给带走了。

纪书抱着李启明凉透的尸身枯坐了一天一夜，等人找到他时，他的一头青丝，已经变成了白发。

那千金小姐得知是她延误了解救太子的时机，也不敢再嚷嚷着要纪书娶她，反正她算计纪书的事情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她和她的家人都不会有事。

纪书抱着李启明的尸身不肯撒手，禁军也不敢强行去拉扯，怕损坏了太子的尸身被皇帝问责，只能任由纪书用尽全身的力气，亲自把李启明装进棺材里运送回长安。

回到长安，老皇帝在朝会上大骂纪书，说是纪书害死了他的儿子，害死了大唐太子，纪书也毫不客气地指责皇帝登基几十年以来犯过的大错，差点儿把老皇帝给当场气得驾崩，直喊要砍了他的脑袋。

“待我为殿下守完灵自会赴死。”纪书站在朝堂上，直言不讳，“除了我，还有谁会为殿下真心守灵？”

这一句话，问得所有人哑口无言。

……

纪闻之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进了房间门一关，不许任何人进来，自己扑进了床铺间，咬着牙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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