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一屋暗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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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眼睫微颤, 喉咙像是堵着什么化不开融不掉的东西,半晌才找回声音,嘴角抬起笑了笑, 低声问他:“你后来……就没再碰到过喜欢的人么?”

“……”

谢时屿沉默片刻, 语气还是含笑的,听起来却有点冷,“像我当初喜欢你一样?”

“……对不起。”江阮指尖有点发抖, 脸颊苍白到透明。

谢时屿已经不想再听他道歉, 江阮明明很清楚,他想要的不是他事隔经年的歉意。

而且,就算他们重新在一起,他既不会每天去拿这个纠缠江阮,也舍不得拿陈年的破烂情账折磨他。

离开的时候他跟江阮说, 他总是忍不住对他心软,又觉得不值得。

值不值得另说,但可笑的是现在仍然心软,无数次。

“宝贝儿,”谢时屿叼起烟, 深吸了一口, 调笑着跟他说, “先挂了, 经纪人找我有事, 等下次……说点儿我想听的。”

江阮还怔忪着没回过神,耳边却只剩下一串忙音。

他低头再去看微博,那条热搜有一瞬间窜到了第一位,还跟着一个深红的爆字,但很快又被压了下去。

评论沸腾不已。

【后悔昨晚那么早就睡了呜呜呜, 我真的一直觉得他俩不对劲,还有人记得杀青花絮里江阮抱住谢时屿想吻他吗?那段视频满脸都是泪,明明大结局那场戏钟寻没哭成那样,所以是他自己忍不住掉的眼泪吧。】

【哭了,我想过要带他去很多地方玩,海岛、雪山……明尼阿波利斯的瀑布很美,为什么最后都没去成?】

【还有之前东京国际电影节那个物料,谢时屿去领奖,江阮肯定是真的在看他呜呜呜,他肩膀上掉了金纸,拿手弄掉后再抬头谢就下台了,他还怔了一下,眼神一直追着那个方向。】

【我爱你,谁都知道不是北京,不是宁城,会不会也不是燕宁,我哭掉一包纸巾。】

【卧槽,我突然惊醒,那场分手戏,导演采访的时候不是说谢时屿临时改的吗?他一开始想让楚听冬扇钟寻一个耳光,谢时屿好像不愿意,跟他磨了另一个版本出来,他是不是不舍得打???】

【呜呜呜呜我躺着哭湿枕头,我知道那些照片单看都没什么不正常,但他还搂过谁的肩膀,摸过他的头发,低头对他笑,凑到他耳边说话,也会帮他拿着皮卡丘水杯吗?他有没有骑摩托深夜跟谁私奔过,想给谁穿婚纱,知道他海鲜过敏又很爱吃辣,那个人也觉得自己是谁冰下洄游的鱼吗?】

【我觉得我号要没了,但是实在忍不住了,他俩真的在一起过啊,在班里差不多等于出柜了,虽然我没证据,但谢时屿应该是为这个才出国的。】

【?楼上不要张嘴就来。】

【不知道是家里发现了,还是被老师看出来了,江阮家好像只有一个奶奶,还有个叔叔,他那叔叔高一还来学校闹过好几次事,谢时屿那边我不敢说,但想也不会同意的。】

那条说谢时屿跟江阮真的出柜过的评论底下吵得很凶,有人扒出来博主确实在燕宁一中上过学,她说的很可能是真的。

但空口无凭,更多的人还是不敢信。

徐小舟一醒来听说消息,就心急火燎地过来找江阮,结果江阮一直在跟谢时屿打电话,他只好在旁边等着,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到最后直接愣在原地,嘴巴张着,跟突然哑了似的。

“我……”等终于找回声音,差点脱口而出一句脏话,“哥,你跟谢老师真的认识?”

江阮没回答,他皱眉看到一条评论,眸色越来越冷。

他不担心他跟谢时屿的关系被扒,肯定什么都扒不出来,只要对谢时屿没有太多影响,就都无所谓,他一直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上午还有几场戏要拍,江阮先去片场拍戏,等到傍晚下戏要去帐篷旁边吃剧组盒饭时,迎面碰上了霍厉跟他带的那个新人。霍厉也看到了那条热搜,简直觉得活见鬼。

什么高中同学,都是幌子,如果不是谢时屿在压消息,热搜估计就直接是他跟江阮高中恋情曝光,管他是真的假的。

但霍厉觉得就算没搞过,至少江阮喜欢谢时屿是真的,不然疯了吗成天顶撞高层,最后被公司针对。

他简直瞎了眼,当初就不该签他,给自己惹一屁股麻烦。

现在江阮倒是红了,他呢?

手里稍微有点潜力的艺人都被抢走,白池溪糊了,名声比江阮当初还臭,好不容易把签来的新人硬塞进这个剧组,眼看刚才拍戏还被邱明柯破口大骂了一顿,他脸上都挂不住。

他都成了圈内的笑话,简直恨透江阮。

江阮经过时瞥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反而先觉得心虚,磨了磨牙,挂起冷笑,阴阳怪气地说:“你不会以为是我在整你吧?”

“你不敢。”江阮冷淡地说。

“我有什么不敢?我怎么就不敢?!”霍厉被他攥着把柄,憋屈了好几年,要不是为这个,江阮有什么资格跟他叫嚣,还不是乖乖地让怎么接戏上综艺都得点头,陪酒陪床也得去,还有他拒绝的份儿?!

霍厉恼羞成怒,腾地一下站起身,但又不敢声张,强忍着怒火压低声音,“我怕什么?怕你这个杀人犯?!”

旁边的新人早就不敢听了,识相地跑出去。

“……我是杀人犯,”江阮手指攥了一瞬又松开,抬起头时神情更加平静,那双眼冷得渗人,“那你怎么没死呢?”

霍厉脸色涨红,几乎忍不住想跟他动手,深呼吸后才按捺住冲动。

“你等着,就算我不整你,你以为就没人会知道吗?”霍厉指着他,脸色极难看地说,“你他妈的就是个神经病,差点杀了人,你以为能瞒一辈子吗?!”

江阮回头盯着他,傍晚稀疏的薄光下,眼瞳透着琥珀色,像无机质又缺乏感情的玻璃。

那天晚上,奶奶忽然去世了。

江阮只觉得脑子一瞬间变得空白,他茫然机械地去听护士的话,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懂,站起身去办手续。

燕宁一直在下雨。

他的帆布鞋溅得都是泥,脚都湿透。

他们在燕宁亲戚很少,来参加葬礼的,多半是爷爷奶奶年轻时在文工团的老朋友,或者父母的朋友,但年纪越来越大,行动不便,这些年联系越来越少,江阮都不太认识。

耳边都是陌生的哭声,苍老通红的眼,江阮被拉着问话,嘴唇一张一合地回答。

但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呢?

他不记得了。

他叔叔江睿也去了葬礼,喝得一身烂醉,过去跪下就开始大哭,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连气都喘不上来,揉了把被酒和眼泪蛰红的脸,坐在地上不停地骂,嗓子粗哑难听,像被砂纸磨过。

“操他妈的,你们都死了,也行,活该你们死得早,这辈子没人拿我当人看,都活该!”

旁边的人皱着眉去拽他,“这是说的什么话?也不看日子,说得这么难听。”

江睿甩了下胳膊,接着破口大骂。

“你也闹够了吧?!”有人实在没法忍受,站起身就把江睿拽出灵堂,“你哥跟你爸妈对你还不够好?当时你说你要做生意,你爸妈直接把家里一多半积蓄都给你,让你去折腾,结果你卷着钱跑了,一年多没回家,差点把他们急死,到处找人,头发都白了。你哥呢?你被人追债到家门口是谁替你挨的打,你去看一眼他照片啊?你敢不敢,你看他额头上那道疤是怎么落的?他埋怨过你一句吗?让你不要赌了,你就是不听,被害了一辈子,现在回过头想怪谁?”

江睿瞪着眼睛,狠命推搡了那人一把,扭头就顶着雨走了。

等到晚上终于能回家,楼道灯坏了,江阮摸黑上去,钥匙插到门锁,才发现捅不进去,锁被人撬坏了,但看样子是没能撬开。

他指尖摩挲着锁孔周围粗糙的划痕,报了警。

忙完这边葬礼,隔天他就买了回老家的票,带着老人的骨灰回去安葬。

离燕宁不远,只不过是在乡下,而且他印象里只有很小的时候跟爸妈回去过一次,现在过去十几年,他差点没能找到老家那个院子,还是一个远房的姑姑领他去的。

“晚上来家里吃饭啊。”姑姑跟他说。

江阮点了点头,很轻地说了声谢谢,他那晚之后再也没哭过,但嗓子莫名哑了,现在说话还有点费劲。

当时去操办葬礼,说不出话,差点跟工作人员打手语。

他搭了邻居一个叔叔的车,抱着骨灰盒去坟地,木质的盒子,棱角坚硬冰冷,他抱过好几次。

他垂下眼,卧蚕微肿泛红,指腹摩挲着苍白手背,上面拿胶带贴着一个杀生丸的创可贴,已经褪色发皱,是分手那天,谢时屿握着他的手给他贴的,他感觉自己好像有很多年没见过谢时屿了。

但是想想,好像分开还不到两个月。

傍晚,去那个姑姑家吃饭,江阮实在没什么胃口,最后只喝了一小碗白粥,趁着天还没彻底变黑,又说了声谢谢,然后独自回家,半路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小雨,他的白短袖都洇湿了。

还没走到,就看到院门大敞,破瓦房里灯也亮着。

他听到江睿一边咒骂,一边在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找到,骂得更狠,发火踹倒好几个凳子,像毒|瘾发作,“操.你妈,什么都没有……一堆破烂……”

这边是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毕竟多少年没人住,奶奶的遗物也都在燕宁。

江阮摸了摸脸上的雨水。

乡下的路不好走,现在还下着雨,他帆布鞋里灌满冰凉的雨水,泡得脚趾像要冻掉,骨头缝都沁着冷意。

他去旁边收拾出来打算今晚住的屋子,蹲在地上翻他带过来的东西,看有什么可以送的特产。

这几天很多人帮了他的忙。

暴雨如注,还响了几道惊雷,他在越来越急促的大雨里,忽然听见砰擦一声裂响,好像玻璃掉地破碎的声音,嗓子蓦地一紧,浑身的血液倒涌上来,一瞬间头晕目眩。

那个屋子好像只放着遗照。

他喉咙泛起一股腥甜,耳边不停地嗡鸣,像一刀一刀剜烂疮,被摔坏的老相机、撕烂的照片,谢时屿为他受的伤,十几年没完没了的纠缠,挨过的无数辱骂和巴掌,脸颊生疼,肋骨青紫,冰冷淋雨的墓碑,再也见不到面的人……翻江倒海一起涌入他脑子里。

像从肺腑里燃起一把烧不尽的烈火,烧得他浑身滚烫,神经濒临迸裂。

他低着头,呼吸急促地像胸膛都变成了破旧风箱,手掌撑在地上,碰到一小枚坚硬的东西,指尖抠起,翻过来一看,才发现是一枚脏兮兮的塑料小纽扣,有点眼熟。

小时候回老家的那次,好像他跟父母就是在这边住的,他抠自己的小外套,抠掉一枚扣子。

怎么也找不到,蹲在原地小声地哭。

“怎么啦阮阮?”阮云秋听到他哭了,丢下衣服,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过来抱他,点了点他鼻尖,亲他脸蛋,笑着说,“丢了再让爸爸去买一个,回来妈妈给你缝好不好?哭得脸都花了。”

“嗯。”他瓮声瓮气地小声答应,搂住她的脖子,“对不起妈妈。”

江臣是回来采风的,想准备拍他下一部电影,正好带他们两个来玩,去拍了一上午照回家,走到门口时,春风掠过,他拿起相机笑了笑,“阮阮,看一眼这边。”

阮云秋抱着他回过头,她眼角眉梢都是比春光更烂漫的笑意,干净秀致,怀里的却是个小花猫。

“……对不起,对不起。”江阮喃喃自语。他放下扣子,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旁边的军刀,手抖得剧烈,差点拔不开刀鞘。

江睿还在翻东西,他手头已经一分钱都没有了,再不找点东西拿去卖掉还钱,他迟早要被那群人抓到。

但是什么都没有,江阮连一个钢镚都没留给他,他掀翻桌子,东西稀里哗啦倒了一地,也不小心碰翻了江阮放在旁边的遗照。

被人从身后狠狠踹了一脚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张嘴就骂,“……谁他妈半夜发疯?”

下一秒他回过头,就被江阮在肩膀上捅了一刀。

血腥味逐渐蔓延开,江睿被酒精麻痹的神经迟钝地感觉到疼,不可置信地伸手摸了一把,满手都是刺眼的红色。

“你出息了啊。”江睿红着眼攥住江阮的衣服,就想抢他手里的刀,推搡间军刀不小心脱手,摔到了门外雨地里,刀刃上的血被雨水冲刷稀释。

江阮哑着嗓子沉声问他,“你又去找奶奶了吗?她怎么摔的?”

“不然呢?!”江睿瞬间暴怒了,脖颈青筋暴起,“我不找她怎么办?我就等死吗?!”

江阮咬住牙根,根本顾不上任何章法,他浑身血液都烧得滚烫,踩着脚下遗照碎裂的玻璃碴,挥拳朝江睿脸上砸过去。

他脑中一片白茫,自己也挨了好几下,却没感觉疼,只能听见铺天盖地的雨声,拳头砸到身上的闷响,随手抄起旁边的木棍,打中了江睿的小腿,木棍断裂,江睿一声痛叫被暴雨淹没,摔倒在地。

江睿捂着肩膀上的伤,还咒骂着挣扎起身,想去捡掉在雨地里的军刀,江阮又抬腿当胸踹过去。

这次跟之前江睿去家里闹事时不一样,他没有再收着力气,江睿脸部肌肉抽搐了几下,差点没喘上来那口气,他想喊人救命,对上江阮冰冷黑沉、恨入骨髓的目光,竟然没敢喊出来。

江阮一拳一拳地砸在他脸上身上,血也溅到他白皙的脸颊、锁骨,温热发臭。

他手背擦伤,指骨也震痛发麻,但是却没法停下来。

江睿的眼神逐渐涣散,他捂伤口的手也跟着脱力松开,却还是伸手在地上抓了一把玻璃碎片朝江阮摔过去,喘着粗气大骂,过了一会儿连骂都骂不出来了。

根本没有、没有趁手的东西,江阮丢开他站起身,环顾身旁,才看到一块压毛毡的石头。

他走过去抱起来。

垂下眼时,瞥到手背上那个被血泡皱的创可贴,喉咙一梗,苍白的脸颊如纸薄透。

谢时屿教他打架,差不多都是散打的套路,江阮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该怎么下手,犯傻似的盯着谢时屿看,也不敢打他,要不就是手刚抬起来,就被谢时屿很轻巧地挡住了。

“真笨。”谢时屿笑话他,见他抿了下唇,不太高兴,又伸手去抱他,亲他脸颊,叫他小名,也叫他宝贝,直到江阮面红耳赤地推开他。

谢时屿没办法,只好找了个沙袋给他练。

“你就把它当成你最讨厌的人。”谢时屿握住他的手腕,哄小孩似教他拍了拍手。

没想到这次江阮学得很快,而且他下手比谢时屿想象得要狠多了,打到最后,谢时屿抬头对上他的眼神,心里一悸,忽然起身从身后一把抱住了他,攥紧他的手,让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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