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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一步之遥

他半垂着眸子面容平静，墨发未曾挽起只披散着，瀑布般汇聚在榻上，绸缎一样光泽……

那人微微换了个姿势，裸着的脚便在衣角下露出一些，连带细踝上那根红绳都隐隐现了一刹。

左昊焱先是驱散了身上的寒气才向着对方走近，坐在炕几的另一边这才开口：“晚膳吃过了？”

“嗯。”那人手指颤了颤，便落下两滴清泉来。

“可还顺口？”男人不放心般，又问了一句。

“顺口……”童溪浅依旧垂着眸子，唇瓣抿了抿才答道，然后持起茶盏添茶，轻轻放在对方手边。

左昊焱凝视着他依旧苍白的脸和尖细的下颚，过了一会儿才叹息般开口：“既是顺口为何不多吃一些？养只猫来怕是都比得过你的食量！”

“原也吃不多少，每日那些汤药也要半饱了……”童溪浅轻轻说着，倒是比猫儿还要乖顺。

男人蹙眉，沉默了片刻才伸手拿起茶盏来。

“日日见你烹茶，倒是还算有件喜欢做的事。”靠近唇角的一刻，左昊焱笑了笑，眸色似乎深沉了些。

童溪浅肩头微微颤了下，然后抬眼去看他。

左昊焱见了他瞳眸里那抹慌乱，却像是未曾留意，只将目光转向别处，停留了一瞬，便又低低笑了一声，“你那脚上红绳倒是戴了多年……”

伸手就想要将自己的袍角拉下去盖住，童溪浅指尖都有些抖颤着。

“怕我夺走？”

童溪浅吸了口气，然后直直望进他的眸子，“求圣上给我留下……我身边，只剩下这一样东西了！”

男人眸光闪动，却始终不肯颔首。

紧紧攥着衣角，指尖都青白着，童溪浅心底的惶恐不安更深了些。

这个人……是不是已经觉察了？

额上沁出的冷汗将发丝都染湿，童溪浅被这个想法震惊着，脸色都快要到了透明，却咬紧唇瓣强忍。

都怪自己！竟是这样轻易就被识破了……丢了性命倒是无妨，若是让那个人再陷入险境，可该怎么办！

“既是这样舍不得……便留着吧，”左昊焱终于是开口了，也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你想要的，我也同样都给……”

童溪浅猛然抬头看过去，见到男人唇边的笑容时怔愣了。

“哪天我也寻些什么戴在你身上，”对方依旧像是没有觉察，甚至半垂了眸子遮挡住里面的颜色，“若是当真不在了……多少也能留下点念想……”

童溪浅听了狠狠震颤了下，身子撞上炕几边沿，连银碳上滚烫的茶汤都泼洒了出来。

“怎的这样不当心？”男人却立刻伸手挡了一下，阻止自己被烫伤的同时更是责备了一句。

童溪浅还怔愣着，一时间都忘了怎样去反应。

那人狠狠皱起眉头，绕过小几就来到面前，然后抓了自己肩头，语气中终于是有了惊慌：“可是哪里被烫到了？”

锐利的眸子上下审视，里面满满都是担忧，那样明显……想要忽略都已经无法……

眼眶一点点红了起来……

男人愣了下，再次扯开唇角，然后用带着薄茧的指腹抹自己眼下。

“童溪浅，你还真是爱哭极了……”

这一声叹息里带着无奈，更多的却是深沉到化不开的情愫……

童溪浅再也隐忍不住，泪水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大宇二十五年初，龑帝二子巩王、五子湘王，合谋勾结外党意图不轨，三子誉王奉皇命彻查严惩，巩王湘王畏罪、于府邸内自焚身亡……

皇城内都能看见那两处火光。

左仲渊立在城墙之上，俯看下面一群披枷戴链的反臣逆妄被押解着走向天牢的方向。

瞳眸中没有丝毫温度，连面上也是少有表情，男人只是微微勾动了下薄唇，对于眼前的局面即使是满意的，却一点没有表现出来。

“走吧，本王还要回宫复命。”甩动了下衣袖，他淡淡开口，然后率先向着城楼下行去，身后一众侍卫跟着，也都是肃然的神情。

碍路的，也都清除干净了……那个位子，只差一步之遥而已……

不到两年的时间，大总管长安像是已经变了一个人，不仅消瘦得厉害，神情都变得麻木呆滞。

龑帝已经连着半月未曾早朝，日日待在寝殿里闭门不出，誉王代管朝政……自己这条性命还能保多久？怕是也要随着大势而去了……

眼见着左仲渊带着侍卫向这边走过来，长安瑟缩了下身体，竟是拦也不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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