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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损得厉害
“让手更稳些……”
花轻随红了脸,轻轻瞪了对方一眼。
需要的东西不多一会儿也都准备齐了,只缺了细线。
麻线与棉线都没有丝线那般顺滑强韧,达不到缝合肠壁的要求。
花轻随思索了下,伸手去抓头上的木簪。
漆黑柔顺的发丝倾泻下来,竟是过了膝的长度,少年勾起一缕,用刀断了握入手心里,“用烈酒浸着,待会儿用得上。”
那缕发丝被送到自己眼前,翟翊愣了愣才伸手接过来。
对方却是将头发又重新簪起,匆匆转回身去一遍遍清洗双手,为接下来的事情做着准备,并没有认为刚刚的举动有什么不妥。
男人抿唇,将那丝般黑亮的发丝缠在手指上,然后取下来又握了下,才放到酒碗里去……
一个时辰之后,从中军处里走出来的几个人还瞪圆了眼睛,又纷纷回头向那个暗下来的窗口望过去,脸上都还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竟是当真救活了么?!
用药汤清洗腹腔,用剪刀剪下一段破损的肠子再用针和头发丝缝上?连用铜镜和火烛摆弄几个角度就让伸进腹腔里的手指和器械都没了影子?听着都像是玄幻,却又实打实发生在自己眼前!
所以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来头?神仙还是鬼怪?又或者……其实就是妖精?
最擅长取人心肺……外表又看不出伤痕,小时候听得故事不都是这样讲得么!
“神医!那花轻随是神医啊!”终于是有人从臆想中挣脱出来,然后惊呼了声。
“什么神医……能不能真正好了,还……还得再看几天!”开口反驳的是军中另一名军医,虽然是这样说了,却是没什么底气强撑着质疑一般。
另外几个人向他看过去,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些鄙夷。
那军医说完脸上就臊得慌,被其他人这样盯着,更是掩了面就匆匆往外走……
房间里,翟暝已经被又挪回了床铺上去,脸色虽然苍白着,却实打实有着呼吸和心跳。
翟翊又看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般将目光移开。
花轻随忙碌了许久,从耳后抽出银针之后身体就晃了晃。
忙就用手去撑桌面,闭上眸子缓了缓,才驱散了眼前的黑暗,花轻随抿唇,继续慢慢去穿脱掉的外袍……
“累着了?”严老大夫还留在房里,看见之后忙就关切地问了一声。
翟翊也瞧得真切,怔愣了下才回过神来,皱了眉头向着少年走近了一步。
“还好……晚膳忘了吃,饿了……”
对方却在这个时候轻轻开口,羞赧般低下头去。
真的只是饿了么?
翟翊依旧皱着眉,仔细去看少年的脸色。
“麻烦爷爷替轻随守着校尉大人……若是后半夜发热,就用皮囊装些雪来敷额或是用温水擦洗四肢腋下,千万不要用酒。”
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更平稳些,花轻随这样嘱咐了,才又转向男人,“是有些累了……将军容标下先回去休整,若是校尉出现异常状况,立刻使人去唤我……”
少年这样说的时候都像是更羞愧了些,对于要暂放下病患不管都带了自责一样。
“你已经是做得很好了,”翟翊声音暗哑着,又向对方走近一步,“救死扶伤虽是军医职责……但作为翟暝兄长,还是要感谢你,谢谢你救下他的性命……”
“嗯。”
花轻随只是轻轻点头,像是接受了,心中的想法却是一点都没有表露出来。
翟翊想要多说些什么,见了少年这样神情,也只能是暂且作罢。
“送花大夫回医卫所休息,吩咐火房准备些好克化的粥膳……”
“膳食就不必了,”对方再次开口,却是拒绝,“血腥嗅多了……怕是也吃不下什么,将军只多看顾着校尉一些,当初听闻负伤后是跌下马来的……是否还有其他伤处,还得等人清醒之后细细问诊了才知道。”
他说了这样多的话,不过是急着想要离开。
翟翊知道得清楚,却也没有继续将人留下来的借口。
“好。”
于是只能颔首答应了,看着对方急切般转身离开的背影。
花轻随是真的坚持不住了。
强用了银针刺穴保持身体机能达到最佳状态,现在已经是到了反噬的时候……
这具身体损得厉害……怕是活不了几年……
将喉咙里溢上来的血吞咽回去,花轻随支撑着往来时的路上走。
铭威大将军翟翊,此生不只是要守卫北部边陲,皇城里坐着的是抄家灭族的仇敌,覆灭大燕涂氏,才是最终的目的。
所以既是还活着,就要助他达成心中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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