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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不喜欢

蒙恩赤那皱眉，对于少年这样毫无掩饰的陈述竟是有些难以接受。

不都是该说些竭尽所能、全力而为的承诺？即便是失败了也是因为诸多因素，绝不是自己未曾尽心？

“可汗还要考虑多久？拖得时间越长、产妇和孩子就越是危险！”

对方竟也皱了眉头催促，像是对自己也多有不满一样。

“就照你方法来救！”男人吐出口浊气，不得不开口答应。

“锋利干净的薄刃、棉花、烈酒、铜镜、烛台……”花轻随一面吩咐一面脱下外袍，然后挽起剩下的衣袖，“麻痹散可有？笔墨在哪里？需要的草药都要写下来，找稳妥的人按方子熬煮……我身上金针之前被可汗军中士兵拿走了，现在就还给我！”

蒙恩赤那怔愣，之后摇头轻轻笑了一声。

罢了，先让他发号施令……待这件事了了，再治他的‘罪’！

东西备齐又花费了些时间，花轻随将熬好的药汁灌入产妇嘴里，确定人彻底昏睡了之后，才将金针拿了起来。

蒙恩赤那以为那针是要扎在妹妹身上，没成想少年捏着针的纤细手指竟是向着自己身上刺了进去……

四寸长的金针整根没入，连着下了五针才收了手。

蒙恩赤那再次皱紧了眉头，还没等开口就见对方吐了口血出来！

“花轻随！”

“撑不了太久……最多两个时辰……”少年闭着眸子缓了缓，然后抬手抹去唇边的血迹，“之后若是昏倒，烦请可汗帮我除了金针……”

“需要曾强光线，使人来举铜镜和烛火！”不等自己答应，对方又径自开口，然后将浸在烈酒中的薄刃取了出来。

“没听见么？还不招办！”蒙恩赤那咬牙吩咐，脸色阴鸷，手指却紧紧攥着。

嘹亮的婴儿哭声在帐子里响起，花轻随断了脐带用软皮包了双手托着送到男人面前，“是个男婴，眼下看着还好，暂不要洗澡……过两个时辰喂些羊奶和温水。”

对方没有伸手，只是盯着自己脸上看，花轻随无法只能又开口催促：“可汗难道不想抱抱自己儿子？已经死里逃生了一回，今后要好好照顾。”

“我不是他父亲！”男人脱口就是一句，脸色更加阴郁起来。

我管你是不是！

花轻随抿唇，将婴儿强塞过去，转身过去的时候，才注意到衣襟上滴落的血滴。

随手拿了一块棉花咬着，花轻随清理干净双手继续接下来的工作。

‘剖腹产’需要从内到外缝合七层伤口，现在正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哪里还能顾上许多……

伸手解了发髻，让一头乌发披散开，花轻随割断一缕发丝放在酒中浸了之后拿出两根，穿在针上开始缝合第一层刀口。

蒙恩赤那抱着怀里不再啼哭的婴孩，眸子却始终只定在一个人身上。

对方全神贯注，跪在床前穿针走线，一头乌发遮挡了些侧脸，只能看清那鸦青色的、纤长浓密的眼睫和嘴里衔着的、渐渐透出血色的棉团……

蒙恩赤那看着那纤长的手指握着针一次次缝合，没有一丝迟疑和抖颤，手腕和露出的皙白手臂上却是一道道青紫的勒痕。

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能留下这样深的痕迹？

男人阴沉着面色，已经是开始埋怨起手下兵卒的粗暴，又想起之前被泼淋在少年身上的那些冷水。

所以他现在唇角滴血，不仅仅是因为用金针刺穴的关系？

是清楚自己身体状况，才提前用了金针聚气……手法如此熟练，怕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蒙恩赤那将怀里婴儿随手塞给身旁的人，抬步就向着花轻随走过去。

花轻随这边刚刚将所有刀口缝合完毕，用干净的棉布包裹好了，才吐出嘴里湿透了的棉团，“夫人醒了也不要让她乱动，卧床养上五日之后……再试着下床走动，排气之前切不可饮食……”

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人一把抓住手腕提起，撞了那坚硬的胸膛之后被反弹回来，花轻随整个人都懵了。

蒙恩赤那没想到对方竟是真的这样单薄无力，虽然懊恼却不松开手指，更是又将人往自己怀中带了一把。

“你自己不是大夫么？为何不先医了自己？！”

花轻随无声喘了下，用手去推拒男人胸膛，“天可汗这是要反悔……找借口不想兑现之前的承诺？”

“该死的花轻随！你清楚我在说些什么！”蒙恩赤那咬牙，眸色都暗沉下来，“用金针刺穴来聚气凝神？却根本就是在饮鸩止渴！”

“所以呢？就算伤命……也同可汗您没有关系……”花轻随承认了，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人我救下了……您只履行……之前的承诺就好……”

少年开口的时候，唇角的血还不断滴落着，说出话来也是断断续续、强撑着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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