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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老人
谢陌的这声“爸爸”带着小孩子般的撒娇,也带着浓浓的孺慕,还带着全身心的信赖。
那男人听见谢陌的叫声,严肃的脸瞬间变得柔和,他语气含笑,温柔而低沉,流露出了他那个年龄不该有的温柔,“陌儿回来了?觉得学校怎么样?”
谢陌亲切地靠在他身边,像只粘人的小糖糕,他欢快地说:“学校的环境很好,老师也特别亲切,班里的同学都很热情。”
那男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你喜欢就好。”
先前站在大厅门口风姿卓越,明艳得不可方物女人走到两人身边,用悦耳动听的声音笑道:“好了,收拾收拾吃饭吧。”
谢陌听到吃饭才想起谢皖来,他赶紧跑到大厅门口,喊道:“哥哥,过来吃饭了。”
谢皖挑了挑眉,哥哥这个词怕是用得不恰当。
他站在门口这么长时间,里面却一直在上演父慈子孝、伉俪情深。他像个入侵者似的,穿过门,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
没有人往他这儿看一眼,也没人问他一句。
他就是个隐形人,进不了所有人的眼。
谢皖站直身子,嘲讽地笑了一声,“哥哥?”
“我哪配做你的哥哥?你是谢家少爷,我就是个普通人。你虽然和我同姓,但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你要叫哥哥,也轮不到我头上。”
谢陌听见这话,着急得语无伦次,他说道:“不是这样的,这里也是你的家。”
谢皖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说:“你真会讲笑话,如果这真是我家,为什么我没在这儿住过一天?”
谢陌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还未说话,先前那个女人走了过来,挑着眼尾对谢皖客气地笑了笑,问道:“你就是谢皖?”
谢皖讥笑道:“你们逼着我来,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那女人被谢皖的话噎了一下,脸上的笑淡了淡。
坐在大厅里喝茶的男人沉声说:“都站在门口成何体统,进来说话。”
谢皖慢悠悠地跟在谢陌后面,进了大厅。
大厅的墙上挂着长篇幅的字画,四君子赫然在正堂,门两侧分别立着两个巨大的檀木书架,上面都是收集来的古书,整整齐齐地摆在上面。
大厅的中央摆着一个八仙桌,前面放着菊花和君子兰的盆栽。
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兰花香。
谢皖垂眸低笑了一声,他还从未见过这么具有讽刺意味的场景。
兰花象征着质朴文静、淡泊高雅,菊花代表着贞洁诚实、清静高洁。
可这里的主人,却在自己的妻子怀孕时与他人苟合,在妻子死后,抛弃亲生子,与他人结为夫妻,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谢晋缓缓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一眼谢皖。
当他看见谢皖头发竟然是金色的时,蹙了蹙眉,不悦道:“身为学生就应该把心思都放到学习上,而不是把时间浪费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上。”
但谢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没意识到谢晋这句话是对他说的。
谢陌窥见谢晋的脸色越来越沉,悄悄拉了一下谢皖的袖子,低声说:“爸爸在和你说话。”
谢皖才将头转向谢晋,疑惑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谢皖话音刚落,谢晋就将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磕,厉声道:“这就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
“我供你读这么多年的书,结果你连基本的礼貌都没学会?”
谢皖本来没打算闹事。
可他被这话气笑了,他轻嗤了一声,不屑地说:“基本的礼貌我是没学会,因为从小就没人教过我这些。”
“没有人教过我,对长辈说话该是什么态度;也没有人教过我,基本的礼貌有哪些;更没人教过我,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
他说完哂笑道:“而且说起读书,也没人告诉过我,要学基本礼貌。”
谢晋忿然作色,他大概没料到谢皖会反驳他。
他横眉冷目地盯着谢皖,想以自己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压制谢皖,他冷声问:“你在怨我?”
谢皖往后退了退,闲适地坐到椅子上,看着这个在名义上是他爸爸的男人,笑了一声:“我没有怨你,只是在说实话。”
“谁让我妈去世的早呢。”
“我妈要是还在,她肯定会教我这些事情。”
谢晋气得脸色发青,梵央赶紧走到谢晋背后,安抚道:“你不要和他置气,他就是个孩子,说话难免会有些口无遮拦。”
她说完又对着谢皖说:“这些年的确委屈你了,但你爸这些年在外面也过得不容易,他……”
“他娇娘在侧,儿子乖巧,事业有成,名利双收。”谢皖接过梵央的话,接着说道,“他是过得不容易,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我。”
“我就是锁在他脖子上的一道枷,结结实实地架在他脖子上,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做过什么为人不齿的事。”
“他现在赚够了钱,就妄想着在人前赢一个好名声。”
谢皖讥笑道:“可他做的事就在那儿放着呢,即使他能堵住所有人的眼睛,能塞住所有人的耳朵,将众人都蒙蔽在内。可真相就是真相,即使藏得再好,风一吹就能出来。”
“总有一天,该知道的他们还是会知道。”
“所以你们一家子也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我实在是没这个兴趣陪你们演温情的戏码。”
谢皖说完,站起来往外走,但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他停下了脚步,微侧着脸,说道:“还有,请你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任何人都可以说我没有礼貌,没有家教,但你不能。”
“因为,你不配。”
他说完这句话,挺直腰杆走出了谢家大门,没有再回头。
这里从来就不是他的家。
无论是以前还是将来。
而坐在正堂上,眼神带着不耐训斥他的人,也不是他爸爸。他的爸爸会为了让他开心,心甘情愿地趴在地上,给他当大马;也会将他架到脖子上,高兴地问:“儿子,够高吗?不够的话,爸爸再想办法。”;更会在他遭遇绑架的时候,穿着一身皮衣,像天神般出现在他眼前,愧疚而认真地道歉:“都是爸爸的错,爸爸应该早点来找宝贝的。”
这才是他的爸爸,那个在外人眼中凶神恶煞、杀人如麻,一直被警方列为“最危险的暗杀者”的男人,却在家温柔地像只金毛。
恨不得将肚皮下潜藏的温柔都翻出来倒给他。
谢皖抬头看了一下天,湛蓝色的天空上飘着几片云。它们像一群调皮捣蛋的小萝卜,一会儿打闹成一团,像叠罗汉似的,一个爬到另一个背上,堆成一个巨大棉花糖,蓬松的挂在天上。一会儿又互相嫌弃,一个将另一个踢下去,瞬间踢出三四个来。最后他们玩累了,就稀稀拉拉地慢慢走着。
最后走散了也不惶恐,因为它们知道,就是走得再远,还是在母亲的怀抱里。
谢皖眉眼舒展,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
距离和时间从来不能阻断爱,只要你曾经得到过,就算走到天涯海角,心里永远怀揣着一朵不败的花,鲜艳欲滴,连上面的露水都是甜的。
未曾得到,便会不分真假。得到过,便能一眼看出真心假意来。
挂在墙上的画再怎么逼真,上面也有精心雕琢的痕迹,它永远也散不出摄人的香来。
谢家大概想着,像他这样没有得到过关心的人,稍微施舍一点爱意,他就会感激涕零,任由他们为所欲为。
可惜,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人。
若是谢家再敢招惹他,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他肯定会闹个天翻地覆。
他们不懂事,他不能也不懂事。
活着的人,总得给死去的人一个交代。
并不是所有的事,在人死后就会随风散去,像一切都没存在过一样。
原谅这两个字,从来不是活着的人能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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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皖回来没有坐谢家的车,他慢慢地从山上走下来,懒懒撒撒地晃在大街上,步履缓慢地向学校走去。
他还从未在中午的时候,这么悠闲地看过街景。
明明是同一个景色,却在不同的时间能给人不同的感受。
夜晚的街道是静谧的、凉爽的,它像一个野了一天的孩子,在傍晚时分躺回了凉席,进入了香甜的梦。
早晨的街道是最有生机的,鸟叫声宛转悠扬,街道旁关了一晚的店铺又开了张,店里的老板扬着笑重新迎接着新客人。
而中午的街道,阳光正旺,道路两旁的树木蜷起了自己的绿叶,树下坐着几位老人,扇着蒲扇,聚在一起下棋,他们脚边还趴着几条老狗,用疲倦的眸子看着落在不远处觅食的麻雀。
靠在路边的出租车上,司机正在里面打盹。
路上行人极少。
谢皖快到学校时,低头看了一眼表,第一节课快下了,而他还没有吃饭。他走进商店买了几个面包,又买了十个雪糕。
他嘴里啃着面包,刚要进校门,结果看见了陆俞。
陆俞站在校门那边,额头上都是汗,冷冰冰地盯着谢皖。
谢皖向陆俞跑了过去,疑惑地问:“你干什么了?怎么热成这个样子了?”
陆俞从嘴里蹦出两个字:“找你。”
“啊?”谢皖愣了,“你找我?你不是看见我被人接走了吗?”
“可谢陌早就到教室了,你到上课都没来。”
谢皖又气又心疼,他咬着牙问:“所有你就出来找了?”
陆俞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你连我去哪儿都不知道,还出来我,找个屁!”谢皖边骂边给陆俞手里塞了根雪糕,“刚买的,赶紧吃。”
陆俞接过雪糕,皱着眉问:“你去哪儿了?我找了一路都没看见你。”
谢皖怔怔地看着他,讷讷地问:“你……知道路?”
“谢陌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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