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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杀青

常言道，天命不可违。

谢池春早就弃了生的念头，他日日盼着听到嘶鸣的战马踏破宫城，长缨尖枪冲他袭来。

但是他始终没有等到。

远处是被狼烟遮挡了的妩媚青山，近看是步履匆匆低头贴着墙根儿走的宫人。

谢池春等到了他要等的人。

“盛致。”

谢池春坐在炉火边，春来变暖，在房间里闷着不如出来透气的好。他亲自守着一小吊炉梨汤，时不时加点柴。

在御花园搭个灶台实在是除了谢池春再无二人敢做。

温盛致缓步走来，恍若那日在祭台旁，他神情肃穆，生怕有丝毫冒犯。

“臣，不辱使命。”

温盛致行叩拜大礼。

谢池春听着炉火劈里啪啦，一瞬间忘了让他起来。

”那他……”

谢池春喃喃。

“辅政大人拼死一战，马革裹尸而还。”

温盛致没听到他说起身，就不曾改变行礼的姿态。

谢池春眼睛一酸，人却笑了。

“你不过是受父皇所托，暗地里帮我罢了，如今我让你卷入这场纷争，实在是强你所难，既然事情已了，你已是自由身了。”

谢池春扶他起来，温盛致手腕上像是贴了一块冰，冷飕飕又发着颤。

他点头，起身再拜，刚才是君臣之礼，现在是告别。

他转身，谢池春看着他的背影，终究没忍住，咬着牙闭上眼睛。

“陛下，臣还有一事告知，辅政大人说，他欠了你这样许多，临死前就当还你一个自由。他说有条路是你知道的，从哪儿离开吧，以后天大地大，你可自由的活着。”

温盛致终究没有转首，给足了旧主体面。

谢池春踉踉跄跄起身，长袍宽袖扫落了吊炉，梨汤尽数洒在火上，熄灭了烧的旺盛的炉火，余下灰烬。

他顾不上这些，飞奔到自己的寝宫，他想起那日自己在城楼上寻死不成，被他一路带回寝宫，按在床榻上。

陆淮安猩红的双眼看得他有难言的喜悦。他格外喜欢看这人恼怒的模样。

谢池春长腿一屈，搭在他腰背上：“辅政这算不算以下犯上？”

陆淮安按着他的手臂青筋毕露，一手钳制住他，一手扳过他的脸。

“好好活着。”

陆淮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松开手，把腰间的玉佩放在他枕边。

谢池春果然找到了那枚玉佩，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当做一个念想，现在抚摸着杂乱的纹理，心中有了决断。

他猛地摔碎了玉佩，一张小巧的信笺在碎玉中露了出来。

是暗道的地图。

落款处小小地缀了一个“安”字。

谢池春站在暗道口，这是陆淮安给他的未来啊。

他扯出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从容地看着锦缎着身的谢容逸，开口：“你来了。”

谢容逸缓步上前，轻轻抱了抱小皇帝。

小皇帝闭上眼睛，感受这最后一份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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