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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出了后殿, 便回了自己住的下房,给自己膝上上了药,又换了一身衣服, 然后拿出一根炭笔, 在纸上写写画画几个符号,又收拾了一包袱旧衣服和几包点心,将纸片小心的塞进旧衣服的夹层里, 这才遮遮掩掩的朝着内务府去了。
熟门熟路的转过几道门, 便看见一个小太监坐在门口,看见冬雪过来,小太监神色一顿, 淡淡道:“姑娘怎么来了, 上次不是说了, 最近要少来吗?”
冬雪咬了咬唇:“有些要紧的事, 我也没办法。”
小太监有些厌烦:“总管正休息呢, 姑娘来的不是时候。”
冬雪只觉得十分屈辱,这起子小人, 越发嚣张了, 但是自己如今还要靠他们,因此也不得不俯就。
“公公且帮我通报一声吧,真的是要紧的事。”
小太监啧了一声,最后还是不情不愿的进去通禀了。
冬雪在门口站了足足有一刻钟, 小太监这才出来, 不耐烦道:“姑娘进去吧, 公公得闲了。”
冬雪立刻露出感激的笑, 也不敢耽搁, 匆匆顺着小门闪了进去。
穿过常常的甬道, 便是一间小小的值房,这是内务府负责内宫采买的一个管事太监的住处,冬雪也是因为金家的人脉,才能搭上他的线。
冬雪进进去的时候,金太监正在打瞌睡,好像没注意到有人来了。
冬雪只觉得有些尴尬,但是到底也不敢得罪他,只能小声道:“金公公,冒昧前来,您别介意。”
金太监这才睁开了一只眼,上下打量了一下她,阴阳怪气的笑了:“姑娘客气了,姑娘为主位娘娘跑腿,比起我们这些腌臜人自是要得脸些的。”
这话冬雪不敢接,只能沉默了片刻道:“我这次来,还是想请公公帮我给我家里捎些东西,公公想要什么,都好说。”
金太监神情猥琐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冬雪,冬雪只觉得越发屈辱,这个金太监早就对她心怀不轨,但是为了嘉贵妃的事儿,她也只能忍着。
许久,金太监终于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像是冬雪这样的大宫女是动不得的,只是既然求到了他头上,少不得得让她出点血了。
“还和以前一样,十两银子一次,不二价。”金太监懒懒道。
“好!”冬雪一口答应下来,然后将包袱和银子递了过去:“还是之前那个地址,拜托您了。”
金太监有些怀疑的打量了一下冬雪,要知道十两银子可不是小钱,冬雪再能干也不过是个大宫女罢了,能攒多少钱,还这么一次次的往外送。
金太监练得一双利眼,一眼就能看出出,那包袱里裹得不过几间旧衣服罢了,只怕整个包袱里的东西也没有十两银子,她现在竟然还舍得用十两银子打点。
这疑虑在金太监心中已经存了很久了,只不过他看破不说破,不管她有什么谋划算计,他只管收钱便是,旁的一概不问。
东西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金太监又合上了眼,看着一副疲乏至极的模样。
冬雪不敢多问,急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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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雪这边自以为隐秘的行事,其实早就有耳报神传到了静容耳边。
她听闻冬雪去了内务府,还见了一个总是帮宫女捎东西的太监,便知道嘉贵妃那边只怕是真的有些急躁了。
赵嬷嬷在边上也听到了底下的禀报,迟疑了片刻道:“这行事未免太不隐秘了。”
静容笑笑:“她自来不把我放在眼里,之前我未能完全掌控后宫,内务府和六宫各处都是两眼一抹黑,她便是大喇喇的做出些什么事来,我也不清楚,一次两次的,自然就放松警惕了,却不知,我也不是个死人,迟早有踏出我这一亩三分地的时候。”
赵嬷嬷听完一笑:“娘娘说的是,倒是我想当然了。”
心中却忍不住惊醒,以皇后这样的隐忍和心机,这后宫只怕也没人能比得上。
静容没看到赵嬷嬷的神情,只继续道:“不过,她之前做事虽然狠辣张狂,但是却也没有这么顾头不顾尾,我想着,除了她不把我放在眼里之外,必然还有旁的原因,这才让她这么慌张。”
静容沉思片刻,终于道:“仔细查一查这几日送到咱们宫里的东西,尤其是阿哥和乳母那边的东西,一定要一一细查。”
赵嬷嬷一惊,看向静容。
静容却依旧只是淡淡的笑:“我这也是以防万一,若是无事自然最好。”
赵嬷嬷点了点头:“娘娘心细。”
心中却恍然,皇后猜测的多半是了,指不定嘉贵妃一惊朝他们伸了手,只是没被查出来,又没有出事,这才惹得嘉贵妃慌乱。
不过翊坤宫里的东西,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查清楚的,之后两天,宫里倒也又继续变得安宁了许多。
乾隆到底是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刚出生的小儿子,按例赏了些东西,只是并没有去看他。
然后也不等十一阿哥满月,又奉了太后,携带宫妃,浩浩荡荡的去了圆明园避暑,而且还特意说明,十一阿哥年幼,舒妃不必跟随。
静容听了这个消息,只觉得自己要是舒妃,非得被乾隆气死。
不过舒妃明显心胸十分宽广,谢恩之后,一点妖没作,很轻易的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静容听了,也只是叹了口气,让宫内的人好生照料着,然后又收拾包袱,抱着永瑄一起朝着圆明园去了。
宫里湿热,圆明园就显得清爽了很多,永瑄来了圆明园,看着情绪也好了很多,每日吃东西也比之前吃得多,也更有精神了。
这一日,静容正带着永瑄在罗汉床上练习抬头和翻身。
看着他小肉虫子一样在罗汉床上蠕动,乐的不行,一边拍手吸引他主意,一边逗他玩。
结果正在这时,白青突然进来了,头发半干不干,仿佛刚刚洗了个澡,静容皱了皱眉,知道她多半和自己有话说,因此一把抱起了永瑄,直接进了里间,白青和赵嬷嬷几人也跟了进去。
“有什么话就说吧。”静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轻抚着永瑄后背,淡淡道。
白青看着有些恼火,又有些惊惧,低声道:“娘娘之前吩咐奴才和白术,一起查看阿哥和阿哥乳母的随身用品,结果奴才和白术刚刚发现,前几日给几位乳母新送来的衣裳,似乎有些不对,奴才找了几个老练的嬷嬷看过,在领口的地方,缝进去了一些天花痂子。”
这话一说,屋里的人都是一惊,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天花是十分恐怖的东西。
白芷下意识的往前一步,挡在了静容身前,恼火道:“你这糊涂人,既然见过了那些脏东西,怎么还能到娘娘跟前来!”
静容也被吓了一跳,紧紧的抱住了永瑄。
白青咬着唇跪了下来:“娘娘明鉴,奴才并没有接触那些东西,是白术先发现的,如今她不能过来回话,这才让奴才进来禀报,不过那几件衣裳几位乳母还没来及上身呢,因为娘娘之前吩咐过,乳母的贴身用的吃的,都要用心,因此奴才自作主张,只把这些领来的衣服当做幌子,乳母们穿的用的都是咱们宫里的奴才自己做的。”
静容心跳的飞快,只觉得惊惧异常,但是最后到底还是冷静了下来,许久才白着脸道:“接触过那些东西的人都控制住了吗?他们都如何?”
白青抿唇:“检查之前就顾虑着这个原因,因此奴才带着一起检查的,都是出过花子的,如今那些人已经被了关到了后院的空屋子里,只等观察几天,没事儿了才会放出来。”
“你想的很周到。”静容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她的手都在颤抖,她是真没想到,嘉贵妃竟然会如此狠毒。
没错,静容早就把这件事想到了嘉贵妃身上,毕竟也只有她有这个动机和手段。
“你先下去吧,这几日好生休息几天,等过几日再来殿内伺候。还有白术也是,找出过花子的宫女小心服侍着,一定不能大意。”静容此时终于平静了下来,说话也有了调理。
她也不是冷漠,只是如今毕竟事关重大,而且永瑄还这么小,她不得不考虑周全。
索性白青也是个识时务的,立刻跪下给静容磕了头,又谢了恩,便离开了。
等到人出去,白芷皱着眉道:“娘娘,这东西来的蹊跷,是否要禀明皇上太后?”
静容闭了闭眼,想着这几天上蹿下跳的嘉贵妃,再睁眼时,眼中已经满是冷漠:“当然要禀报,这么大的事儿,我哪里敢自专。”
说完静容看向赵嬷嬷:“这件事就劳烦嬷嬷了。”
赵嬷嬷之前也被吓住了,如今听闻静容吩咐,立刻应下:“奴才遵命。”
等到赵嬷嬷匆匆出去,静容呆呆看着窗外:“皇上七月要去木兰秋狝,如今眼看着时间近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关心我们母子的安危。”
白芷一听立刻道:“皇上还是看重娘娘和十阿哥的,若是知道此事,一定会彻查。”
静容没有白芷这么乐观,她就怕乾隆为了脸面,将这件事轻轻放过,毕竟永瑄到底也没出什么事。
抱着这样悲观的情绪,等到一个时辰之后,迎来了太后和皇帝两拨人马,静容也有点蒙。
在她看来,皇帝虽然对她和永瑄有几分看重,但是这点看重,到底也是虚的,比起对永琏永琮的那股劲儿,还是欠一点。
没想到他真能因为这事儿,放下政务,过来探望他。
“那衣物在何处?”乾隆皱着眉,脸色看起来十分难看。
静容看了一眼白芷,白芷这才回话:“不敢拿到前面污了主子的眼,都在后面收着呢。”
乾隆看向李玉:“跟着去看看。”
李玉领命离开。
太后此时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睡觉的永瑄一脸的不安:“传过太医了吗?永瑄可有事?”
静容站在一侧低眉顺眼的回答:“刚刚传过了,永瑄并无大碍,几位乳母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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