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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天幕像倒扣下来的透明碗,将大地密密麻麻扣住,装得满满当当。夜幕上星星闪闪发光,宛若颗颗宝石,闪烁渺小却明亮的光芒。
夜色正好,街上烛光与星光交相辉映,半城热闹半城寂静,梦中人与未眠人各有缘法,各有去处。
屋檐上,不时有江湖中人踩着瓦片飞过,猫般消失在街头。长洲城的百姓许是近来瞧到不少这种事,就算有人学艺不精,不小心踩着瓦片从屋檐上滑下,捂着脑袋摔在地上,也一副见怪不怪模样。
闲下来躺在床上,还要跟枕边人唠叨两句,说这个脚步声沉,大侠许是身材魁梧之辈,那个脚步太急,大侠脚下怕不是踩着风火轮。
这一切与越恒无关,只是他划过夜色的背景线。他落地无声,仿若一片叶,飞起时只有极细微的声音,只有他自己听到,不给床上听瓦片声入眠的人议论机会。
越恒来到红炉庄,却见红炉庄里一片黑暗,大门紧锁,好像里面的人都皆睡去。他挠挠头,心道这就是江湖世家的作息么,怪不得王庄主上了年纪头发茂密,原来如此。
他轻笑一声,熟练地跳到院墙,手指在院墙上轻扣,低声道:“叨扰。”飞入红炉庄内。
与此同时,红炉庄,曾招待越恒的偏院卧房内,坐着两人。
王有山的身体微微佝偻,紧紧盯着面前的王有机。桌上细长红烛照出一片昏黄,将两人的身影在墙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明明王有机比王有山大了一个辈分,此刻两人更像是同龄人,垂下的眼尾带着苍老痕迹,日薄西山,难掩岁月。
“父亲。”门外王袖叩门,手持红烛问道,“夜深了,父亲还不去睡吗?”
王有山咳了两声,王袖便推门进来,她看了眼一声不吭,木雕般坐在凳子上的王天机,对王有山道,“自从王天机被送到庄里,父亲的心神都被王天机带走般,父亲这是何必。”
“若是他身上真有清月宝藏的线索,四叔与他相处十余年,当一清二楚。四叔既然将王天机送回老家,自然是此人身上并没有世人口中所说的线索,父亲这般挂念,小心徒劳无获啊。”
王有山摇摇头,深沉地叹了口气,好像一下子又老了许多,他道:“我知道。”
“但是我放不下。”王有山的目光落在王天机身上,仿佛要穿透他看到他的身体中。“王天机曾在连无双身边伺候,那时清月神教何等风光,谁不想给自己捞得好处。后来清月神教中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只有他一人疯疯癫癫,好好活到现在。”
王袖无奈道:“或许他就是真的疯了,那些冲着清月宝藏去的人不想跟一个老人动手,便放过他。”
“呵,天真!”王有山看了眼王袖,摇摇头,“袖儿,你年纪不小了,怎还是如此单纯!”
“江湖中人哪个简单,若是想让一个人开口,必有万般手段。”王有山看着王袖,眼里不由露出失望情绪,他道,“我自三年前与魔教渔阳郡舵主一战伤了根基,伺候慢慢将红炉庄交给你。”
“然而你虽心思细腻,根骨也是王家最优秀的孩子,但是你的优秀只相对于王家那些平庸之辈!江湖人才辈出,若想维持我们红炉庄百年声誉,你还要更优秀!”
“神仙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王有山叹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贪婪。
王袖站在他身边,脸上露出失望神色,她自出生,在王有山的悉心栽培下刻苦习武,从没有一天放弃过,然而她的努力在王有山眼中,还是不够。
王有山站起身,拍拍女儿的肩膀,忽然道:“如今你年龄大了,也到了说亲年纪,你知道你以后要扛起红炉山庄,所以只能招婿。”
王袖面色一红,娇羞道:“爹爹……”她垂下头,羞涩地捏住衣角,难得露出小女儿姿态。
王有山哈哈大笑,道:“了不得,我们家袖儿也知道害羞了。若叫平日里被你按在校场地上教训的哥哥弟弟们看到,怕不是眼珠子要掉地上喽。”
一旁,坐在桌旁的王天机眼睛忽然一动,瞄了眼兀自说话的父女俩,眼睛慢慢看向门外,一动不动。
那边王有山跟王袖道:“我跟你娘商量过了,趁着最近长洲城江湖中人正多,十日后给你举行比武招亲,你意下如何?”
王袖脑中不期然闪过一人面孔,心里难免升起一抹苦涩,她点点头,道:“都听爹爹的。”
王有山哪能不知王袖心思,他道:“越从心着实俊美,英武不凡,但是不说他来历不明,身边已有美人相伴,只一点,他内功高强远胜于我,实在可怕。袖儿,你知江湖中有武功大成者,虽花甲之年,面却年轻与青年相似。”
“我曾见过武林至尊姜苇生,少年俊美,若不知他真实年龄,把我也骗过去。所以袖儿,你的心可以从他身上收一收,好好应对十日后的比武招亲。”
王袖皱起眉,对王有山认为越从心是个老头子认知不敢苟同,她心道难道江湖上年轻许多比父亲厉害的年龄就大吗?听说青山派首席大弟子弱冠之龄,已有三十年内力,堪为江湖年轻一辈佼佼者,父亲虽闯荡江湖多年,也不过三十年内力,足见世间人外有人。
不过她虽腹议,却不敢与王有山辩驳,只嘴上应好,扶着伤势未愈的王有山回去休息。
待二人走后不久,伺候王天机的小厮从门派跑来,给他擦脸洗脚,伺候他在床上休息。一旁架子上,睡着的鹦鹉缩成一团,头上金黄色的羽毛孤零零立着。
“奇怪,小宝脑袋上的毛怎么又少了?”小厮嘟囔着,心想这鸟掉毛这么厉害,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见屋内安排妥当,小厮吹灭烛火,自去偏房睡下。
屋内一片黑暗,不久后,鹦鹉翅膀下爬出一只雪白的蝎子,它举着双螯,雄赳赳气昂昂的爬上小宝的背,附肢踩着小宝雪白的羽毛往上爬,红的晶莹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宝脑袋上残存的一根羽毛。
越姬:“好生气,只能欺负小宝过过日子。”
闭着眼睛睡觉的小宝不知越姬正琢磨着迫害它残存的头羽,呼呼大睡,梦里下起瓜子雨。越姬举着螯跳了会舞,决定留下它最后的羽毛。它顺着鸟架往下爬,爬到桌子旁,红色的小眼睛里露出疑惑神色。
刚刚是听见有人叫越恒名字来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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