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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自己走。”尤玉玑立刻说。
司阙没有马上放下她,也没继续往前走。
尤玉玑忍不住抬眼望向他,一眼望去是他那张可怖的血红色面具,她不由匆匆移开了目光,再次低声开口:“放我下去,我自己走。”
司阙瞥见她眉眼间的坚决,将人放下了。再继续往前走时,他放慢了脚步。尤玉玑一直跟在他三步左右的距离。
这梅林似乎没有主人,不讲道理般在山上肆意生长着。两个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才终于走出这片梅林,也下了山。山脚下是一条小溪,只不过如今天气寒冷,溪水早已不再流淌,覆了一层薄冰在水面。
瞧见毒楼楼主停下脚步,在溪边的堆石坐下,尤玉玑轻轻松了口气,她实在是走不动了。
她在另外一块溪边的堆石上坐下,和毒楼楼主保持了些距离。
想着这三日的狼狈,她习惯性地低头望向冰面想要理一理云鬓,却在看见冰面上映出的脸庞时,惊呼了一声。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怔神深望良久,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
是了,她的手臂和腿上都有这样的红斑点。她早该想到自己的脸上也会有……
尤玉玑颦蹙间的低落映在司阙的眼中,他忍不住开口:“会消。”
尤玉玑扯了扯兜帽稍微遮遮脸颊。
怀里的百岁翻了个身,尤玉玑心中一沉,她压下焦急,用温缓的语调客气地询问:“楼主,请问这到底是什么毒?会、会不会传染给别人,甚至传染给我的猫……”
“不会传染,按时用药很快会痊愈,没什么厉害的小毒罢了。”他语气十分随意,听上去好像真的不要紧。
尤玉玑低着头,手指轻轻抚着百岁的后颈,不再开口。
不多时,毒楼楼主站起身,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弄匹马。”
尤玉玑点头。她望着毒楼楼主踩着木桥走远的背影,然后又打量着周围。从那满山的野梅林出来,是这条已经结了冰的小溪,这条小溪的另一边远远的能看见些住宅的影子,想来远处有个小村落。
司阙走出很远的一段距离,又拐过一条乡间小路,直到确保尤玉玑看不见他,他的脚步才变得沉重起来。他继续往前走,脚步逐渐变得踉跄,直到他走近一棵树,抬手扶着树干。他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极其苍白的脸。
血红色的面具落在地上。
他大口喘着气,缓解胸腔的窒息感。他将衣襟扯开些,然后又用发颤的手捏着两根银针,刺进颈侧的穴位。
窒息的感觉逐渐散去,紧接着而来的是满腹腥甜。银针被他拽下来,然后吐出一大口黑血。
他骗了尤玉玑。
他用轻松的语气对尤玉玑说她中的毒只是小毒。其实那毒叫千疮散,毒素迅速在体内蔓延,等毒素爬到五脏六腑,整个身体会在一瞬间腐烂如泥,届时神仙难医。
尤玉玑每个时辰需要换药一次,整整三日,他一直守在她身边,仔细照料,一刻也未睡过。他停药太久,本就羸弱。此番操劳,更是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
司阙倚靠着树干良久,才稍微缓过来些。
停云牵着马从远处的小村庄走过来,远远看见司阙脸色,赶忙加快了脚步赶到他身边。
“殿下……”
司阙疲惫地压了压眼角,沙哑开口:“是谁把乱七八糟的毒放在休息玉室?”
“我立刻去查!”停云顿了顿,“查出来之后……”
“丢进毒池。”司阙闭上眼睛,火燎过的嗓音没有多少情绪,亦让人觉得阴森可怖。
“是。”
停云犹豫了一下,直接跪下来请罪:“殿下,斩雪是因为想要帮我研制眠蛊才会动眠蛛。她毒术不精,酿成大错,我既是她的师父,愿替她受罚。”
司阙扯了扯嘴角,凉薄的目光居高临下地落下来:“依你这意思,我还要替你受罚?”
“不敢!”
司阙没再理她,戴上面具,拽着马缰往回走,去接尤玉玑。
·
伊玉环坐在马车里,时不时探首出窗外,向后望去,面色焦虑,好像后面有人在追她一般。
“姑娘,咱们就这么逃出京城吗?”丫鬟春桃面露担忧之色。
“不然呢?”伊玉环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遇上这样狠心的爹娘,我不逃还能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听他们的安排嫁给那样一个废物,给人当填房?我不干,我坚决不干!我这就去找外祖母,外祖母疼我,一定会帮我的!”
春桃望着伊玉环的残手,欲言又止。
若是以前,让伊玉环嫁给一个那样的人做填房自然不像话。可如今伊玉环断了一只手,想要好姻缘怕是难了。
春桃有心想劝,可明白主子心气高,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断了手,又要被逼嫁给那样一个人,更何况姑娘本就心有所属。如今正在气头上,她还哪敢劝。
马车疾行了很长一段,马也渐渐疲了逐渐放慢速度。
“怎么慢了?”伊玉环不耐烦地说。
车夫在前面解释:“姑娘,跑了这么久,马儿也吃不消哦,得停一停,喂它们吃些草了。”
伊玉环明白只能如此,还是忍不住抱怨一句:“真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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