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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玉玑走到床边坐下,探手摸了摸司阙的披散的长发。他刚刚沐浴过,墨发仍带着些潮。
司阙抬眼,近距离望着尤玉玑的侧脸。他周身立刻有了她身上特有的淡香,裹着丝刚从外面回来的雪意。
尤玉玑对司阙弯了弯眉眼,柔声道:“你总是在屋子里待着对身体可不好,要时常多出去走动走动。”
哦,怕他死了。
司阙略皱眉,带着点不情愿。他说:“不想出去。除非……”
尤玉玑微微偏着头瞧着他,等着他又能说出什么怪主意。
四目相对,司阙抿了下唇。
尤玉玑失笑,笑他的小孩子性情,终究还是宠溺地凑过去,亲亲他的嘴角。她含笑问:“这样就肯和姐姐出去走走了?”
司阙笑起来。
尤玉玑摸摸他的头。
“我去给你拿棉衣。”尤玉玑说着转了身,去小间拿衣服。
司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他用力蹭了下头上被尤玉玑摸过的地方,低语:“是只胆子很肥的狐狸精。”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坐在一旁自己玩耍的百岁,忽然觉得尤玉玑摸他头时,和她摸百岁时的动作、神情都一般无二。
他慢悠悠地又补了一句:“得寸进尺不知分寸的狐狸精。”
当然,当尤玉玑抱着他的棉衣从小间出来时,他又换上一张干净灿烂的笑脸,一口一个姐姐地唤着。
尤玉玑并没有和司阙出府,只在王府里转转。大雪之后,万物雪洗过的干净。尤玉玑牵着司阙的手,一步步踩着石阶走上高高的假山上的瞭望亭。
她频频望向身侧,去瞧司阙的脸色。又时常在迈上覆雪的石阶上时,叮嘱一句:“小心。”
司阙抬抬眼,瞥了尤玉玑一眼。他及不可见地勾了唇角,然后轻咳了两声。
尤玉玑立刻停下脚步关切地问:“怎么了,不舒服了吗?可是走得太久累着了?”
“没事,姐姐不用担心我。”
尤玉玑拉了拉他身上狐裘的领子,道:“快到了。”
两个人走上山顶的凉亭坐下。
“若你觉得身体还可以,我们以后每天下午都出来走一走好不好?”尤玉玑柔声问。
“好。我听姐姐的。”
尤玉玑眉眼将挂了笑,将袖炉好好放到司阙手中。然后她转过头,俯瞰下方一大片的梅林。有积雪的映衬,红梅好似一下子变得有了灵气。
司阙将落在尤玉玑脸上的目光移开,顺着她的视线和她一起俯瞰下方的壮阔梅林。
他已太久没有这般单纯地欣赏天地间的景色。
他侧首吩咐流风回去拿他的琴。
尤玉玑想了想,吩咐跟上来的流风:“去拿笔墨还有我那本《拾音集》。”
两个小丫鬟小跑着回去取东西,假山上的凉亭里只他们两个。
“姐姐怎知我要奏新曲?”司阙问。
“猜的呀。”尤玉玑眉眼间挂着温柔的笑,再次习惯性地探手理了理他身上狐裘的领子。
——她总是担心他冷。
·
陈安之来昙香映月的路上,听见了司阙的琴声。他立刻驻足,仔细聆听,听出这是一支新曲子,不由更加用心去听琴心。
陈安之对音律略有钻研,他驻足听了良久,脸上露出笑容来。
“公主的这支曲子曲调低缓中含着潺潺春水般的欢快。看来公主心情不错!原先在司国时听公主的曲子总是孤高中带着悲凉的气息,没想到公主来了府上之后弹奏的曲子一支比一支欢快……”
陈安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开心。
他喝醉后壮着胆子捧着花儿来向公主献好,然后莫名宿在公主房中……第二天醒来之后,他心里一直很担忧,担忧自己酒后的唐突让公主厌恶。
方清怡几次试探他可让阙公主服下了避子汤,他每次都随口敷衍过去。虽然他没有醉后的记忆了,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和公主什么都没发生。他醒来时不仅衣服整齐,腰也不酸,自然不可能在前一日做过什么。更何况,他心里清楚自己酒后……不行。
可纵使这般,他如今还是羞于面对公主。
这么久了,他始终做不到将公主当成自己的女人来看待。在他眼中,公主还是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尘杂的九霄神女,是他这种凡夫俗子不能妄想的存在。
他有时候会庆幸,庆幸自己有勇气在皇爷爷盛怒时将公主救下来。否则,他不敢去想象高贵的公主被贬为奴籍落到别人手中会被怎样无耻对待。
他有时候又会自责,自责自己能力有限,居然只能让公主做他的妾。让高贵的公主当一个低贱的妾,实在是太折辱公主了。
陈安之循着琴音,走进梅林。
他给不了公主名分和自由,只能尽量给她自在。既知公主心中没有自己,他愿意在自己的后院给公主留一个温暖的家。
至于自己对公主的深情,纵使深埋也无妨。只要公主欢心,只要他能远远看见公主。
他终于看见了阙公主。
陈安之抬起头,仰望着假山上凉亭中一身雪衣的阙公主,唇角攀上幸福的笑容。他心里想着自己的选择果然没有错。琴心既心声,他深爱着的公主指下愉悦的琴声证明了她如今住在在府里很开心,甚至比当初在司国时还要开心自在。
司阙一曲终了,立在凭栏处远眺的尤玉玑微笑着回身,走到司阙身边坐下。亲自倒了一杯热茶递给他。
刚刚凉亭上的山石与红梅遮住了尤玉玑的身影,她回到司阙身边,陈安之才看见她。
陈安之愣了愣,心中立刻生出怒意来,责怪尤玉玑将司阙带到外面来。她明知道公主身体不好,自己想出来野,何必拉着公主陪她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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