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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阙视线落在手背上的那滴泪上,微顿的动作承着这滴泪,继续将她的衣带系好。
尤玉玑也发现了自己失态落了泪,她偏过脸去,抬手用指腹去蹭眼角的湿意,她忍不住低声急道:“你怎么来了这里?怎么进来的?可有被宫婢瞧见?太子……”
“没事,别担心。”
司阙打断她的话,拿起桌上她的外衣,继续帮她穿。
尤玉玑怔怔听着他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眼角犯酸,好不容易被压下去的泪意,再次翻涌而上。
这句再寻常不过的话,她曾对别人说过很多次,甚至如今这处境也常常用这话安慰枕絮。
可是好些年没有人对她说过这话。
眼泪忽然就止不住,一颗又一颗地滚落下来。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可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净,反倒将她的手打湿。
司阙将尤玉玑的外衣衣带系好,直起身来,看着铜镜中的她慌乱拭泪。司阙闭了下眼睛,握住尤玉玑湿漉漉的手。他慢慢俯身,将尤玉玑沾满泪的手递到唇前,辗转亲吻她的指背。
尤玉玑侧过脸,微微仰着头望向他。她忽然很想看一看这一刻他眼里的情绪,然而泪水模糊了视线,让她看不清他。
司阙望过来,似知道她所想,微凉的指抚过来给她擦泪,尤玉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沾满泪水的眼睫弄湿了他的手。
下一刻,尤玉玑整个身子腾空起来。她睁开眼睛,本能地勾住司阙的脖子。
司阙没有抱着尤玉玑直接离开,而是抱着她朝床榻走去。他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刚要直起身,衣襟却被尤玉玑轻轻攥住。
困倦乏力的感觉将尤玉玑包裹着,她又开始犯困想睡了,可是她不敢睡去,她怕她只是做了一场梦,她怕他只是出现在她的梦里来救她。
司阙凑过去,将吻落在尤玉玑湿漉漉的眼睛上。
尤玉玑的眼睫颤了颤,不由闭上眼睛的时候,听见他说——“交给我。”
“睡一觉,天黑前过来接你。”他又说。
尤玉玑攥着司阙衣襟的手慢慢放开,缓缓搭回身侧。
司阙直起身时,尤玉玑已经因为毒效的作用陷入迷糊的状态,似睡似醒。司阙立在床边凝望了她一会儿,拉过床里侧的被子,为她盖好。
他再望她一眼,指腹接过从尤玉玑眼角落下的一滴泪,慢条斯理地放在口中尝一尝。
司阙转身往外走,走到外间经过红木膳桌,上面放着尤玉玑今晨的早膳还未来得及撤下去。
司阙瞥一眼那碗尤玉玑吃了一半的元宵,将它端起来,捏着尤玉玑用过的小勺子盛了一颗元宵放进口中。
黏黏糊糊,令人作呕。
他始终没什么表情的面庞忽然勾起一侧唇角,笑了。
司阙放下白瓷小碗,正好遇见从净室出来的枕絮,枕絮见了他,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司阙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平静地往外走。
疯子平静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
·
太子从东太后的宫中出来,身边的心腹小太监立刻跑上来,将他要的药双手送上。见了这药,太子不悦的脸色稍霁,将药握在掌中把玩着。
就在刚刚,他再次被东太后敲打,让他在这个多事之春多加小心,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要谨而又慎。太子也明白东太后是为了他好,可同样的话听得多了,实在是心烦,何况东太后有着大多数老太太的通病——啰嗦。
今日元宵日,他又不得不过来请安。终于能从东太后屋里出来,舒畅多了。他颠了颠袖中的药,又得往西太后那边跑一趟过去请安。
西太后和宫里的这些皇子们,都没有血缘关系。确切地说,她并无子女在世,她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可惜豆蔻之岁夭折,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子嗣。她凭借着当年对陛下的照拂,有了西太后之荣。一方面是因为和如今宫中的皇子们没有血缘关系,另一方面柔和宽厚的性格使然,皇子皇孙们面对西太后从不像对东太后那样严肃紧张。
是以,太子从东太后宫中出来再来这里请安,心态轻松了许多,不由想起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两宫太后的住处倒是相隔不远。路上,太子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药瓶,不由想起小院里藏着人。旖念忽起,竟有些压不下去。他握着小药瓶的手微微用力,有些不愿意等了。
毕竟太子当得太久,脸面还是顾着的。若是让他抛下太子的脸面,对一个女子用强,那着实是难为他。他琢磨着这两次见到尤玉玑时她的反应,觉得尤玉玑不像是哭哭啼啼的蠢笨人,若他再敲打一番,能让她主动投怀送抱,过来伺候他,才是上佳。
他瞥了一眼手中的小药瓶,心想这药兴许今天晚上就能用上。正好今天是正月十五,倒是花好月圆适合行阴阳合欢之事。
太子并不知道手中的这瓶药已经被换过了。确切地说,小瓷瓶里面的药没有被换过。而是这个小瓷瓶本身被人涂过一层药。薄薄的一层无色无味的药沫子从光滑的瓶身蹭到他的掌中,早已慢慢侵入他的体内。
“参见太子殿下。”西太后宫中的宫人毕恭毕敬地跪下来问安。
太子思绪被打乱,他轻咳一声,将手中的药瓶收进袖中,迈进门槛往里走。
太子在西太后这边待的时间也远比在东太后那边短许多,他从西太后这里出来,便直接往万荣园去。
今日的元宵宴,正是在万荣园举办。
万荣园中草木葳蕤,名贵花卉盆栽正是随处可见。因为季节缘故,虽不像夏日时那般百花盛开姹紫嫣红,可也仍旧是一番好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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