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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跟他们道歉了?!”
这是岳辰今晚对方幸珝说的第一句话。
方幸珝冷冷地说:“我做事还要跟你交代?”
岳辰不说话了。
上车后他系安全带, 方幸珝余光瞥见他嘴角、额头的伤颜色又深了点。她心里来了气:“你跟人家打架,伤了脸是他亏还是你亏啊?”
他比她还气:“亏了就亏了。”
方幸珝当下就想拿手袋砸过去。下一刻则为自己的想法不齿。
她对自己默念:我是个成熟的成年人,我不能同他一样幼稚。
车开出五分钟, 过了第一个红绿灯,她平静下来。
“你还记得你叫我来参加家长会的初衷吗?”
岳辰没说话, 但方幸珝察觉他身体晃了晃。
她接着说:“在学校里, 在岳家, 至少到你高考, 你的所作所为都跟我有关。如果你下次再继续意气用事, 那就是再让我去给你兜底,让我丢脸。一损俱损,懂吗?”
车轮碾过落叶沙沙, 他沙哑的声音黯然响起。
“对不起。”
又一次路过这条家和学校之间必经的林荫道。方幸珝蓦地记起,上一次他坐在副驾和她一起经过这里, 是中秋节前一天, 她去网吧赶他回家。那时他误会她厚此薄彼, 只为岳琦打算,而不把他放在心上。
其实关于这一点, 方美君看得比他明白得多。
冬天的气息近了,银杏叶颤抖着旋落至前挡, 又扑腾着飞走,犹如伶仃的蝴蝶翅膀。
她想起那首歌。
“看着蝴蝶扑不过天涯, 谁又有权不理解。”
她又哪里需要他的道歉呢。
“能告诉我原因吗?”她问。
他摇头。
“那今晚还要我跟你一起自习吗?”她又问。
他这回没摇头,也没答应。
方幸珝帮他做了决定:“那今晚你就自己好好调整, 明天照常上课。不是多大事,你不要太受影响,以后沉稳点就是了。”
“不管别人怎么样, 你应当有个不错的未来。”下车前,她这样对他说。
她的乌发在夜里泛着细腻的光。他在后面看着,直想发颤。
从小到大,没有人觉得他会有一个好的未来,连他自己都不敢想。
是她在他心中埋下了这颗种子。
他愈想快些成长,愈发觉自己幼稚、愚妄、无能。想拢住那束光,想为她挡风挡雨,转眼自己却轻易被摧折。
……
晚十点多,有人敲响了方幸珝的房门。
她从一桌事务中抬首,不自觉笑了笑。
还是来找她了啊。
她原想开口叫他自己进来,思绪一转,亲自起身过去开门。
“姐!”岳琦的大脸出现在她眼前。
“……”方幸珝缓缓后退了一小步,倚着墙柜,“干什么,大呼小叫的。”
“你是不是骂岳辰了?!”
方幸珝凝眉瞅着他。双手叉腰,眼睛瞪得像铜铃。
怎么着,现在小屁孩一个两个胆敢以下犯上都来质问她了?
“骂了,骂哭了,怎么样?”
铜铃闪烁,岳琦脱口而出:“方……”
方幸珝:“嗯?方什么?你叫啊。”
岳琦大口吸气:“姐,好姐姐,你骂错了!”
方幸珝抱手:“说。”
这下岳琦倒吞吐起来,抓耳挠腮,又忿忿看她。
“不说就走。”方幸珝拉过门把,作势赶人。
“等等等……”岳琦大口吐气,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他说:“何云鸿有个堂哥,叫何至伟,你认不认识。”
这话字面上是问句,实际上,岳小爷的两个铜铃闪得堪比出警灯。
“算认识。”听到这,方幸珝也想明白了大概。
“果然如此!”岳琦对姐姐露出了怒其不争的哀怨,“我就说岳辰平时在学校脾气这么好怎么突然跟人打架呢!他是为了维护你!他有情有义,你还骂他!”
这个线索,岳琦自然是从第三个当事人,不愿意透露姓名的何云鸿好友那里打听到的。他琢磨着,就算学校的处罚已成定局,好歹在家里不能让岳辰蒙受不白之冤。对方不愿意做有损兄弟的事,他费尽嘴皮子,才问出了几句话。他又从别处探到了何云鸿堂哥的基本信息。
只言片语,加上岳琦对他姐秉性的了解,已然足够。
正义之火燎原,岳琦昂着头对他姐说:“你得跟他道歉。”
“行了,我没骂他。”方幸珝抬手揉乱岳琦的一头杂毛,又把他脑袋强行压低,“收起你的正义感,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也不许向他看齐,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轻重缓急。”
脑袋被□□了一番,岳琦的气焰都被压没了,只得撅着嘴,略有不服又无法反驳地无意义点头哦噢。
“没骂他就好……那,那这个处分会不会对他以后有影响啊?”
“只要他之后都安分守己,就没事。”
“哦……”
方幸珝看他傻不拉叽的,便推他走了:“走吧,洗澡,学习,或睡觉。”
被推出几步,岳琦又气不打一出来,回头恶狠狠地警告道:“方幸珝,你,你自己在外面别乱来行么,别人说话不好听的!”
方幸珝好笑道:“人微言轻听过么?一个人,他说的话有没有分量,主要看他所处的位置。一只狗远远地朝你吠几声,你也要搭理?”
他人之凝目,不过盏盏鬼火。若是万事都听他人评判,她早该不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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