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一重帘-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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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一重帘-4

药石过后,郁弭果然见到曾砚昭去了禅堂。郁弭知道自己就算去了禅堂,也没有办法禅定,如果出去散步,四下无人,他怕是会更想起与曾砚昭有关的那些纠结。

既然二人已经说定找个时间离开寺院,去市里约会,而这又是曾砚昭主动提出的,郁弭思来想去,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稍微冷静一些。

关于感情的事,他和曾砚昭之间确实讨论过一段时间了。不过真要计算从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连郁弭都心虚。

他相信从曾砚昭的角度看来,他们已经是情侣的关系。但那应该是从他先一步吻了曾砚昭开始的。

在这个快餐时代里,用接吻来确定交往的关系,已经不足为奇。但是真要那么快发展到更深的阶段吗?这对于像曾砚昭那样的人来说,应该是太快、太不可思议了。

在普通人的恋爱里,应该也会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可惜,郁弭从来没有谈过正常的恋爱。

之前,他和叶懿川在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就发生关系了。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张床,就是一座桥。叶懿川在桥的另一端,假如不是为了上床,根本不会到桥的这一端来。

郁弭对叶懿川的爱意,是通过一次次的床笫之欢建立起来的。他根本不知道循序渐进的恋爱是什么样子。

在他单纯,甚至木讷的外表之下,窝藏的是一颗眷恋于亲密、性爱的心。

曾砚昭是不是被他吓着了?二人被关在罗汉殿的那个晚上,曾砚昭之所以会问他想不想交往,应该也是没有想到,原来他所谓的寂寞,当真指的是低俗和淫猥的事情吧。

不能去禅堂,又不愿意去外面走一走,郁弭索性去了经堂抄经。

比起禅定,对普通人而言,抄经更是能够摈弃杂念,使自己专注的事。

根据经文一字一句、端端正正地抄了,不能出错,等到把经抄好的时候,其中的意思未必能够理解,心也能够在专注的过程中获得一份平静。

常觉寺对抄经的要求不多,郁弭怎么也写不好毛笔字,所以只用圆珠笔来抄。

郁弭抄的是《金刚经》,这部经书他从来常觉寺的第一天就开始抄写,到现在断断续续地抄了十几遍。里面的内容,有些他听师父说过,有些没有;有些记住了、理解了,有些没有。

他本打算在休息前好好地抄一遍《金刚经》,但起笔没多久,监院释知净师父来了。

像这样,寺里的师父在禅修的时候四处走一走,遇见信众,彼此坐下来聊一聊天,大家请师父开示是常有的事。

不过,见到释知净的时候,郁弭想起的是找个机会把捐钱的事告诉他。

经堂中的众人见到师父来了,纷纷放下纸笔。

释知净闲闲地坐在众人的身旁。

不一会儿,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慢慢地就开始聊起天来。

有的人说起最近遇到的烦恼,有的人说的则是修行过程中遇到的困惑。

寺院的生活里,郁弭蛮喜欢这个时候。当他们说起自己的心事时,郁弭打心里头地佩服他们的坦率。

这不比基督教在忏悔室里忏悔,只有做到真正的发心虔诚,才可以在师父和同修的面前,不避讳地说起自己的烦忧。

郁弭从来没有说起过。

他们聊的是《六祖坛经》里的公案。很难得,说起的第一偈郁弭就听说过——“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原来这是慧能大师的故事。

众人就这个偈子谈论了一番,郁弭津津有味地听着,忽然间,看见门外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顿时什么佛、什么禅都忘得一干二净。

他呆呆地望着曾砚昭走进来,明明知道这再平常不过,还是不由自主地紧张。

“我还知道《坛经》里有一个‘风吹幡动’的公案。”李修凯说完,众人都露出了然的表情。

眼看着曾砚昭朝自己走来,郁弭只好刻意让注意力回到师父的身上。他在这时才发现,原来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全都专心致志地听师父说话。

他愧疚地扁了扁嘴,余光瞄见曾砚昭在自己的身旁坐下,心底一时有些烦闷。

释知净说:“那李师兄说说看,是什么公案?”

李修凯答道:“慧能法师到法性寺的时候,遇上印宗法师讲经。正巧有一阵风吹过来,墙上的幡旗随风飘动。有一个僧人说,是风动,另一个僧人说是幡动,两个僧人争执不下。慧能法师上前一语道破,说那既不是风动也不是幡动,是他们二个的心在动。”

“这和‘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是差不多的意思了。”莫舒云说。

很快,就有人质疑,这是不是太过唯心主义了?风吹幡动是自然的现象,说是因为心动,未免有些自欺欺人。

这样,立即有人跟着争辩起来,说这是六祖所言,假如不能理解,就是没有参悟。

释知净听他们说着,始终微笑不语。

郁弭哪里有心思听他们辩论?他时不时地偷瞄一眼曾砚昭,想看看他突然来经堂是为了什么。忽而,曾砚昭斜眼瞄向他。

他心头一梗,只见曾砚昭向他递了个疑问的眼神,反而变成他莫名其妙了。

郁弭摇摇头。

正在这时,曾砚昭的手机忽然传出了微信消息声。

这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辩论,他面色一僵,取出手机看见是顾晦之的微信,皱起眉,稍稍看了郁弭一眼,又起身往外去了。

微信的消息声打断了师父的开示,曾砚昭匆忙离开,郁弭可以理解。可是,他瞄见那消息是顾晦之发来的,忍不住将之理解为曾砚昭的重视,一下子就打翻了醋坛子。

他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起身,跟着曾砚昭走了出去。

当郁弭走到挑廊外,曾砚昭已经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了。

他转身见到郁弭出来,惊讶地挑了一下眉。

郁弭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在原地杵着不动。

“去走走吗?”曾砚昭问,“快要打板了。”

言下之意,如果他们再不趁这个时候说说话,就得各自回宿舍休息了。郁弭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抄经的纸笔还留在桌上,犹豫过后,没有回去收,而是直接跟着曾砚昭走了。

月色很美,清清朗朗的月光照在大地上,一砖一瓦都像是覆了一层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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