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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成别的人家, 通常会选择息事宁人。
毕竟同为朝廷显贵,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况陆知萍身后既有长兴侯,又有东川侯, 多少要给个面子。
杨妧没那么好脾气。
前世她在陆知萍哪里受到的腌臜气不胜枚举, 难得陆知萍主动送上门,她总得出一口恶气才成。
杨妧笑盈盈地说:“太医院的林医正出门问诊, 车马费不过三十两银子, 不知汪太太请的哪家郎中, 用的什么灵丹妙药, 能花得了五百两,说出来大家开开眼?或者把方子呈到御前,说不定还得个赏赐?”
陆知萍心里梗一下,强硬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说, 就别狮子大开口, 拿我们当傻子呢?”杨妧脸上笑意未散, 语调也轻松无比,“至多给你五十两, 此事算完。不要也可以, 随便你敲登闻鼓或者写弹劾折子, 世子爷手里的辩折有得是,抄一遍呈上去就是。”
完全没把陆知萍的威胁放在心上。
陆知萍用力咬紧下唇。
她怎么就忘了。
楚昕号称“京都小霸王”, 哪年不被弹劾十回八回?
可有贵妃娘娘罩着,每次都是“风声大雨点小”, 写个认罪书或者辩折就不了了之。
既威胁不了楚家,又讨不到银子。
她就不该出这个头。
可陆知海在榻上“哎呦哎呦”喊疼,母亲俯在榻边哭天抹泪地说自己命苦。
她不来讨个说法, 谁又能为陆知海主持公道,难不成他要白白捱这一场揍?
陆知萍心灰意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好,你们权高位重,我们得罪不起,告辞!”
唤上丫鬟离开。
杨妧吩咐红枣,“去送汪太太出门,”又吩咐荔枝,“告诉严管事,请他赶紧备上五十两银子的礼,要有诚意,送到长兴侯府上。”
红枣跟荔枝提着裙子,小跑着去做自己的差事。
秦老夫人撩帘从东次间出来,神情轻松,眼眸中流淌着不容错识的愉悦。
杨妧忙站起身,有些局促地说:“姨祖母。”
能够依仗国公府的权势让陆知萍吃瘪,杨妧心里畅快极了,可又有些忐忑,怕秦老夫人不认同。
毕竟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做人留一线”为好。
想一想,对秦老夫人道:“我觉得这几天表哥还是留在家里为好,暂且不要在外面走动。”
楚昕脸色顿时变了。
原本他挺开心,杨妧没装大度乖巧,而是跟他一起挤兑汪太太,让他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可听到她说“世子爷手里辩折有得是,”心里便不太自在。
说好的并肩作战,杨妧却不期然地揭了他的老底,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待听到杨妧大喇喇地提出把自己拘在家里时,这种不满的感觉更浓了。刚才还共同对外呢,转眼工夫,杨妧竟掉转枪头对准自己。
叛徒!
更令人气愤得是,杨妧根本不与他商量,就擅自做出决定,就好像她是长辈,而自己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以随意处置。
楚昕才不受这种腌臜气,沉着脸,冲口嚷道:“你凭什么禁我足?”
杨妧正要跟秦老夫人解释缘由,听楚昕语气这般嚣张,立刻反问道:“你为什么打人家长兴侯?”
不管有理没理,在大街上动手总归是个愚蠢的举动。
可既然已经做了,楚家就应该有个管束子弟的态度,这个态度是给圣上看的,给御史看,也给满京都的百姓看。
“我看他不顺眼,怎么了?小爷我想揍谁就揍谁。”
楚昕梗着脖子,脸庞微红,这副斗气的模样,像极了扎煞翅膀支楞着鸡冠的小公鸡。
即便生气,也是漂亮的。
杨妧莫名想笑,学着他骄傲的样子,昂着下巴,半是调侃地说:“那我也看你不顺眼,怎么了?”
“你!”楚昕真的生气了,“小爷偏要出去,看哪个敢拦着?”
杨妧侧头看向秦老夫人,“姨祖母,那就多调几个护院到门房帮忙好了,再请含光跟承影他们受累,好生看住表哥。”
“祖母——”楚昕也看向秦老夫人,目露期待。
秦老夫人半点没有犹豫地站在了杨妧这边,“昕哥儿,你是好孩子,就听四丫头的,这几天避避风头,先别出门。”
楚昕愤怒不已。
祖母跟杨妧说话有商有量的,可跟他说话,却总像哄孩子似的。
他已经十六岁了,又不是六岁,比杨妧还大。
偏偏秦老夫人觉得自家大孙子在生气,习惯性地哄他,声音格外慈祥温和,“昕哥儿听话,晚上让厨房给你做好吃的。”
杨妧弯起唇角,暗暗替楚昕高兴,又有些羡慕。
秦老夫人真的是把他疼在了心尖尖上。
楚昕只以为杨妧在嘲弄自己,愈发恼怒,红涨着脸道:“我没胃口,不想吃,我要绝食。”
甩着袖子往外走。
秦老夫人眸光随即变得暗淡。
杨妧皱起眉头,熊孩子就是这么娇惯出来的,不想吃那就别吃好了。
扬声唤道:“表哥,你不吃晚饭,那么夜宵吃不吃?你打算绝食几天,我让人知会一下厨房,免得做出来白糟践东西。”
楚昕转回头,跳着脚道:“杨四,小爷再也不管你的事儿,你有事也别找我,求我都没用,小爷跟你不共戴天。”
啧啧,都不共戴天了,多大仇,多大怨?
这脾气……跟小黑炭周延江有得一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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