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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萧瑟, 院子里的枯草上落了层白霜,仿佛洒着满地?薄雪。紫藤架上残留了数片黄叶,被?风吹动, 簌簌作响。
楚昕将杨妧的风帽往下压了压, 系紧披风带子, 手趁势在她脸颊捏了下, 滑到她唇边。
杨妧嗔恼地?张口咬他, 腮旁已是一片绯红。
楚昕轻笑着捉到她的手,紧紧拢在掌心。去怀安卫之前,他想再巡查一遍府里的防守, 正好陪着杨妧四处转转。
产后已近半年, 杨妧只?在正房院和?琴心楼附近走动,没想到府里样貌大变。
闻松院盖了四座一进三间的院落,间距不算大,却很整齐。
楚昕指着最前面糊着桑皮纸的那座,“承影两口子住那里, 其余几间留给含光, 还有你身边的大丫头。”
住在府里既方便他们伺候, 也是给他们的体面。
顺着闻松院旁边的石子小路行不多远,是畅合楼和?月静斋。绕过?月静斋后面的竹林,便听到鸡鸭欢快的鸣叫声。
原先的空地?用竹篱笆围起好大一片,里面搭着鸡舍,树桩上拴着五六只?羊, 圈里养着三头大肥猪。
好一派六畜兴旺的景象!
杨妧瞠目结舌。
清娘说过?院子里养了猪羊等?家畜,还以为只?临时养了三五头而已,没想到会有这?么多。
这?也太麻烦了。
专门喂猪的婆子笑嘻嘻地?说:“不麻烦,猪崽不挑食, 米糠、高?粱还有厨房剥下来的菜帮菜叶子,什么都吃。鸡也好养,草里有虫子,每天早晚再撒两把高?粱米,别看这?七八只?鸡,每天能生五只?蛋呢。”
正说着话,只?听鸡舍那边传来嘹亮的“咯咯哒”的声音,婆子骄傲地?说:“这?不,又生蛋了。”
杨妧莞尔一笑,想到竹林南侧的月静斋。
月静斋原本是用作书房,这?二十年一直空置着。
假如国公爷正看著书,耳边传来亲卫欢喜的喊声,“鸡生蛋了,鸡生蛋了。”
想想就?觉得可?笑。
楚昕瞧见她腮旁梨涡,隐约猜出几分,低笑道:“二皇子园子里养了一对鹿、两对鹤,清雅足够清雅,可?不如咱们这?个好吃……过?年时候把猪宰了,好生热闹一番。”
杨妧笑应道:“好,你哪天回来,咱就?哪天宰猪。”
两人继续往前,再走约莫一刻钟,楚昕指着八尺高?的墙头,“上面加了铁蒺藜和?碎瓷片,底下把暗沟清理了,若再有人敢□□,沟里倒上桐油,点上火能烧一片。”
旁边小小的石头房子里,贮存着桐油,每天会有侍卫定?时巡逻。
杨妧想起去年除夕,不由抿起唇角。
在京都安逸的日子过?习惯了,根本想不到在边陲,过?年都不安生。
去岁如此,那么之前的那些年,楚钊独自在宣府,除夕夜都是怎么过?的?
楚昕默一默,答道:“前年我?在怀安卫,父亲在军里当值。再之前,父亲大都在巡防或者值守。严管事说,府里每年贴上新对联,放两挂鞭炮就?算是过?年……还是你在,要热闹得多。”伸手握住杨妧的手,沿着院墙绕了大半个府邸,仍旧回到正房院。
一趟转下来,杨妧走得热了,额角沁出一层细汗,粉嫩的脸颊上晕出健康的红润,比五月枝头上的石榴花更加娇艳。
楚昕眸光炽热如火,可?眼?角瞥见庄嬷嬷正抱着恒哥儿走来,只?得压下眸中翻涌的情潮。
恒哥儿马上要六个月,食量大了许多,除去母乳外,还要加半个蛋黄和?半碗小米粥。
时近正午,他应该是饿了。
果然,恒哥儿见到杨妧,黑葡萄般的眼?珠儿顿时璀璨起来,“啊啊”叫着,不断向杨妧挥动着小手。
小脸带着显而易见的欢喜,精致的眉眼?像极了楚昕的相貌。
杨妧笑着将他接过?来,恒哥儿立刻低着头往她怀里钻,终于?得到食物,一手扯着脚丫子,另一手揪着杨妧衣衫,吃几口,抬头冲杨妧贴心贴肺地?笑一笑,接着再吃。
杨妧心头软成?一团水,待他饱足,亲昵地?点着他的鼻尖,“吃饭也三心二意,以后不许拽小脚丫,嫌不嫌臭呀?”
恒哥儿直以为杨妧逗他玩,“咯咯”笑得欢畅。
庄嬷嬷夸赞道:“小少爷今儿长了本事,拨浪鼓离他一尺远,能自己伸手抓到了。”
“咦,是会爬了吗?”
庄嬷嬷笑道:“眼?下还不会,说不定?过?两天就?会了。大爷就?是半岁多会爬的,七个月已经爬得飞快了,跟前根本不敢离人,二爷是七个半月才学会了爬,走得也不如大爷早。”
因为有了楚恒,两岁多的楚晖便长了一辈,被?称作二爷。
说笑着,厨房送来午饭,杨妧喂了恒哥儿半碗菜粥,庄嬷嬷仍旧抱去西厢房玩。
杨妧身边除了清娘和?青菱外,其它的都是姑娘家,而清娘两人又不曾生育过?,庄嬷嬷便主动请缨照顾恒哥儿。
杨妧特别指派稳重仔细的柳絮和?两个小丫头杏花和?梅花给庄嬷嬷打下手。
早两个月,庄嬷嬷将西厢房用不到的家具都搬出去,腾出来好大一块地?方盘了座土炕,通到外头茶水间。
这?边生火烧着热水,炕上就?被?烘得热乎乎的,非常舒服。
眼?见着屋里没有了别人,楚昕的心思就?像水里漂浮的葫芦,再摁不下去。他急搓搓地?抱着杨妧走进内室。
门被?掩上,帐帘随之垂下,方寸间只?余两人,气息纠缠着气息。
窗外有小丫鬟细碎的谈笑声,隔着窗子,听不太真切,杨妧推拒着,“光天化日,要是有人进来……”
话不曾说完,已被?封在口中,楚昕温柔地?亲吻她,“你的丫鬟都很有眼?色,几时不经召唤进过?屋子?”
那是因为他见到屋里有别人,就?会拉着脸好不好?
尤其这?两年,他威严渐盛,不必开口,单只?周身散发出来的冷意便叫人不寒而栗,谁又敢在他身边打转?
正思量着,只?听楚昕在她耳边呢喃,“专心,不许走神,我?吃东西时,从来就?不三心二意。”
杨妧尚未反应过?来,就?感觉楚昕已经撩开她的中衣,俯下来。
一股久违了的酥痒自脚跟直冲上脑海,杨妧深吸口气,不由自主地?咬了下唇……
日影一点点西移,香炉里的熏香一寸寸矮下去,屋里的气息时而徐时而急,终于?平复。
有种旖旎的味道不着痕迹地?弥散开来。
帐帘里传出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楚昕微翘了唇角,带着满头细汗出来,粗粗地?拢两下头发,整了整衣衫走出门。
没大会儿,端一盆热水回来,绞了帕子递进帐帘。
杨妧累得几乎散了架,嘟哝道:“懒得动。”
“那我?帮你擦,”楚昕好脾气地?探进头,柔声哄着,“妧妧听话,等?会换件小衣,身上全?是汗,很快就?好。”
杨妧闭着眼?,任他为所?欲为,待听到“很快就?好”这?几个字,撇下嘴,“骗子!口口声声说马上就?好……”
楚昕眉眼?愈加温柔,声音软得几乎能滴出水了,“都怪我?,我?是骗子,我?没有定?力……妧妧太诱人,像是火种,捱得近了就?要着火……我?真的控制不住。”
这?人……越说越没分寸。
“不许再说,”杨妧娇斥一声,“你出去,不想看到你。”
声音暗哑,说不出的慵懒。
楚昕眸光又变得深沉,可?思及杨妧的身体,重重摇了摇头,从柜子里找出肚兜和?小衣,“你换了衣裳,我?陪你躺会儿。”
杨妧白他两眼?,扯过?衣裳,手脚利索地?穿好,整个人钻进被?子。
楚昕失笑,将她的头扒拉出来,目光扫见她肩头的红紫,不由懊恼,刚才着实有些放纵。
旷了七八个月,乍乍捱着她的身,一发便不可?收拾。
而杨妧又纵容他,只?要他求,她再无不应。
楚昕心头酸软不已,张臂将杨妧揽在怀里,柔声问道:“妧妧,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杨妧没好气地?说:“上辈子欠了你。”
话出口,想到前世的点点滴滴,心里也有些酸,抬眸撞上楚昕深情的目光,手指扣上了他的,轻声道:“见明,我?喜欢你。”
楚昕抿唇微笑,“是我?先喜欢你的。”
送走楚昕,杨妧到同安街的店铺转了转。
两家店铺的生意都不错,尤其范家当上皇商后,衣锦阁的生意一日千里,红火得不行。
金陵范三爷不但没有趁机提价,反而又让出半分利。
理由是,范家今年财运好都是仰仗各地?店铺照拂生意,特地?回馈老主顾。
常掌柜感慨不已,“难怪范家生意做得大,话说得别人爱听,面子给得足足的,若没有其它变故,范家布匹肯定?不愁卖。”
百纳福的林掌柜也找到了开源节流的路子。
布料在储存和?搬运时,不免会蹭脏边边角角,衣锦阁出售时会把边角都裁下来,林掌柜拿了碎布头,请绣娘按照他画的式样做成?荷包香囊。
如此算下来,成?本只?有绣娘的工钱,比从别处进货便宜不少。
从同安街回来,青菱呈上一封信,是四条胡同寄过?来的。
头一页是杨怀宣的字迹,信上说曹庄头遣人送了粮米,今年收成?比往年好,八十亩地?除去工钱、种子以及留出来自家吃的粮食,还有五十三两银子的进项。
饭馆生意也极好,今年纯利已经有百二十两银子,陈家占四成?,杨家占六成?。陈大衣食不愁,也准备送他的二儿子进学堂读书。
家里一切都很顺利,让杨妧不用牵挂。
杨妧笑着翻开第二页。
这?页是关氏的笔迹,写杨婉婚后日子过?得不太顺心,前几天又回娘家哭诉,说婆婆没有主见,凡事不拿主意,可?别人拿定?主意,她又抱怨这?儿不对那儿不对。
大姑姐陆知萍明明嫁了人,可?娘家稍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就?赶回来,叉着腰指手画脚。
而陆知海不但不替杨婉解释周全?,还帮着陆知萍一道指责她。
杨婉自小娇惯,头几个月觉着自己是新妇,强忍着不发作,后来便跟陆知萍对着吵。
陆知海在外面吟诗作词,清雅无比,可?回到家,十次有五次看到妻子跟大姐吵架,而娘亲在旁边哭天抹泪。
渐渐地?,陆知海便不回家,在挹芳阁长包了一间房,夜夜笙歌。
杨婉想合离。
秦氏也看出陆家空有个爵位,论前程还不如杨家,至少杨溥跟杨怀安都有差事,而杨怀平也通过?了童生试,打算继续进学。
赵氏却死活不同意合离,说杨家几辈子没得过?诰命,好容易出了个侯夫人,让杨婉死也要死在陆家。
秦氏因此跟赵氏生出嫌隙,看她百般不顺心。
另外还有件事,杨婳的夫婿陈彦明通过?了秋试,两人打算正月进京准备春闱,想住到头条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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