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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番外2 冰山(宋焕视角)
宋焕读医大时,有个学弟一直让他印象深刻。
这家伙入学当天就在学校的论坛上火了一把,无外乎是因为长得够帅。
身边的女同学都在兴致勃勃地讨论这个人,宋焕离开教室时顺便瞟了一眼她们的手机屏幕,发现她们正在四处传阅一张偷拍照片,上面的男生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戴着一副细金属边框的眼镜,那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侧脸苍白立体。
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人看着就难以接近,不知她们在花痴些什么。
但若只论容貌,的确是万中无一的无可挑剔。
后来他听说,这个学弟的名字叫作奚容。
巧合的是,奚容入学后,就住在他宿舍的对门,只是他最近研究生快毕业,跟着导师东跑西走做项目,明明住得这么近,却硬是没碰上过对方一次。
他是有一次回宿舍取东西的时候正巧碰上一个认识的小学妹在楼下眼巴巴的候着,一时好奇问了两句,才知道奚容跟自己住在同一楼层。
那小学妹说,是来给奚容送贺卡。
不晓得是什么事,宋焕不再打听,正打算上楼,正巧这时候见一身黑衣的奚容从楼上下来,他穿得很简单,通身却透着种自然的矜贵感。
宋焕听到身后,奚容清清冷冷,如同冰片摩擦发出的声音。
他简短说了两个字:“谢谢。”
宋焕爬楼梯,过一会儿,他身后规律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起。
这家伙是不是有点感情缺失啊?
宋焕如是想到。
某一天半夜,老旧学生宿舍的龙头漏水了,公共洗手间内一直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好巧不巧,宋焕所住的寝室位置正是离公共洗手间最近的那个,因为建筑年代久远,宿舍的隔音功能差到约等于没有,整夜他都无法入睡,那不间断透过墙壁传来的水声令他烦躁不堪。
最终,他忍无可忍地翻身下床,半夜两点多,他打算去厕所看看那该死的水龙头到底有完没完。
他推开门,正在这时,对面的房门也开了。
宋焕揉了揉眼睛,意识到眼前的人可不就是那个风靡校园的学弟奚容。
对方穿着睡衣,大概也是起夜,他没戴眼镜,眼睛在走廊强光下微微眯起,宋焕莫名想起来宿舍楼下昼伏夜出的黑猫。
奚容没同他打招呼,走在宋焕前面进了洗手间,宋焕以为他要去小解,却不想他去洗手间看了一眼,又掉头回去了。
这人干嘛呢?
宋焕满腹疑惑,没睡醒,出来溜达一圈?
没过片刻,奚容拎着一个大盒子从宿舍出来,接着,他走到水池边上,抄起工具盒里的老虎钳对着漏水的龙头就是一通捣腾,整张脸上寒气森森,一副简直要杀人的模样,额前的头发睡得都翘起来了。
宋焕看着他那样子莫名觉得有些好笑,倒比白天他一副冷漠疏离的样子看着“正常”多了。
奚容转过头,终于像看到了宋焕这个大活人杵在旁边似的。
“嗨。”他举起钳子,用没什么起伏的声音说,“你能帮忙搭把手么?”
那件事之后,宋焕渐渐和奚容成了朋友,后来在很多年后,他们在同一家医院相邻的科室工作,从校友成为了同事。
奚容的工作风格和他上学时的作风相差无几,宋焕自然听说了,奚容在校期间专业课的成绩年年都是全系第一,后来亲自由院长带着实习,毕业时代表全校优秀毕业生发言……如此优异的表现更令奚容在低年级的学生之间添上了一层遥不可及的夺目光环。
他会成为一个好医生。
宋焕从不怀疑这一点。
但他有时也觉得看不透对方,尽管宋焕是学神经和心理出身的,但课本的知识并不足以让他完全了解一个人的内心所思所想,而奚容的存在则完美的符合了冰山理论甚至更多,露出水面叫旁人看到的只有七分之一都不到,剩下的全部隐没在水底。
因为奚容看起来不在乎一切,吝啬对他人的悲苦或任何歇斯底里的情绪动容,宋焕有时甚至觉得,他的极度优秀简直像是一种变态的自律和常年养成的惯性。
那年,宋焕终于和恋爱长跑五年的女友喜结连理、修成正果。
婚礼举行当天,宋焕竟然才知道奚容原来有个谈了两个月的女朋友,当年他们同校的校花,但奚容平时从未和宋焕提过这件事,宋焕完全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奚容和女朋友一同赴宴,郎才女貌,却相敬如宾如同一对熟悉的陌生人,怎么看都透着种诡异的变扭。
外人都看得出问题,当事人却乐在其中,宋焕欲言又止地看了又看笑靥如花,挽着奚容手臂的美丽女性,心想,或许奚容只是不擅表现,毕竟爱是人生来的本能。
爱情是浓烈的,激情的,爱上别人,这座冰山自然会有融化消解的一天。
何况他知道奚容也并不是对人对事永远这么冷漠。
他下班时会去隔壁的超市买猫粮,宋焕有一次撞见奚容蹲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喂猫,一群流浪猫围着他在脚边打转。
在那时,他发现奚容虽然面上不显,但是眼中万年不化的清冷有了改变,带着隐隐约约的笑意.
可惜了,那股温暖是对这猫咪才偶尔会流露的。
没过多久,他听说奚容和女朋友分手了,奚容告诉他的原话是,她受不了自己工作忙碌,而他也的确没有更多的精力时刻照管对方,于是,和平分手。
宋焕见证奚容放在办公桌的手机疯狂震动着、被奚容掐掉、再来回往复的全过程,他想,若是他,自己老婆打来电话,除非他实在有什么要紧事看不了手机,否则怎么敢挂她电话。
他暗叹了一口气,默默为好友的终身大事操起了心。
但这事急不得,他想,或许只是缘分没到吧。
又过了几年,奚容收了一个难办的患者。
那是一位从乡下小镇来城里求医的中年女性,住院时两颊消瘦脸色蜡黄,已经到了胰腺癌晚期,病情危重。
治不了了。宋焕心知肚明,这种整个医学界目前都尚且束手无策的恶性肿瘤,奚容就算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说难办,也并不是因为这名患者有多棘手难搞,事实上,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还算容易沟通,大部分时候对待医护人员都相当礼貌客气,只是生活的苦难在她粗糙的面容上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痕迹,她有时会默默地流泪,查房的护士都知道,只是没人会说。
最难的,是她带着一个刚考上大学的儿子,叫阮梨,他的爸爸很多年前就不在了,家里只剩重病的母亲一人,实在是可怜得叫人不忍。
没过多久,女人留下年轻的儿子撒手人寰了,那天晚上,宋焕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满十八岁,年轻瘦弱的少年蹲在自己母亲病房外的墙边,头埋在膝盖里,弓起的背脊一抽一抽的。
他好像觉得将自己牢牢缩起来,变成一个占地很小的球,就能够以此抵抗来自外界、来自这世界、来自这命运捉弄的恶意。
可所有人来人往的医生和护士都知道,这一切经历,不过是世间常态而已。
痛久了,也就麻木了。
就在这时,一身白大褂的奚容走过来,宋焕在一边,看到奚容那张常年不动声色的脸上似乎流露出了微微的不忍,他静静站在将自己缩成一团的阮梨旁边,阮梨并没有发现他。
奚容安静地在阮梨身边站了很久,他看起来似乎有些犹豫、亦有些茫然,宋焕很少见到奚容产生的表情此刻全部出现在他脸上,就好像以前奚容在街边喂流浪猫时,他伸出手却又收回的样子。
可这一次,奚容的手搭在了阮梨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于是后来,在宋焕得知奚容在偷偷照顾那个男生时,他并不觉得意外。
春来冬往,阮梨的样子大变了样,性格也活泼爱笑不少,有几次阮梨来医院,宋焕已有些不记得这小家伙以前偷偷躲在墙边哭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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