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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执念安西
谭正达眦目欲裂，眼中赤红的欲要滴血。
“你是哪里来的细作。”谭正达逼问洛城，仓的一声将佩剑拔出来，扬手高举，大睁着眼就要劈下去，重剑骤然举到头顶，谭正达身体僵固了一下，迟迟不曾将剑落下，只听一声重剑脱手的巨响，谭正达吐着气往后直挺挺的倒下去。
“爹！”谭奕从地上爬起来扑过去，高喊请军医。
几个将士将谭正达抬到屋里，将他身上的甲冑卸去。军医给谭正达把脉施针，半盏茶的功夫，谭正达悠悠转醒，吐出一口浊气，满屋子的人才松了口气。
军医去看谭奕和洛城，两人身上也都挂了彩，这爷仨像是抱成一团打了一架，军医试探问着给了个眼神，问谭奕是不是也给他们俩个诊治一下。
谭奕给谭正达倒了杯水，谭正达瞥一眼洛城：“让他滚。”
洛城与谭奕对视一眼，垂着眼睛退出去。谭奕嘱咐军医去给洛城瞧瞧，他都是皮外伤，洛城嘴里漾了血，怕是落了些内伤。
洛城走了，谭正达才喝了一口谭奕端给他的水，沉着嗓子问他：“你还看不出来是谁的阴谋？我着人去查了，这次的突袭，正好钻了巡营的空子，又对地形甚是熟悉，你三哥才落了下风，在这安西，除了他，谁还能这么容易的打听到南镇的布局防守，你三哥是把他当自己人，才无所顾忌的跟他说，他却利用你三哥的单纯热情的脾性，设此毒计，用心何其歹毒。”
“你三哥的确过于良善而缺少谋略，可你在身边，为什么不阻止！你要为了那个戏子，把你自己搭进去，把谭家也搭进去。”谭正达对谭奕恨铁不成钢，“四个兄弟里，你跟老大最通透，你不信你看不出洛城身份不一般，你老实告诉我，洛城是什么人，是不是拓跋安插到中原的奸细，还是他想给太后报仇！”
谭奕婉言提醒道：“爹，你为什么不想想，会不会是皇上的意思。”
“不可能！我为皇上守江山，为了边关平定，我举家搬到安西，扎根漠北，还折了两个儿子，赤胆忠心天地可鉴，他没理由灭我。”谭正达明白了一辈子，唯独在这件事上，钻进牛角尖，心底里固执的不相信是皇上忌惮他。
“我跟太祖皇帝开疆拓土，我重伤滚落雪原，太祖皇帝为了抓住我跟我一起滚下去，他背着我一步一步的找出路，没有水，他便割腕取血为水，救我性命，我与太祖皇帝的情谊，世间无可比拟。哪怕世人皆负我，太祖皇帝不会负我，他的族人也不会负我！”
“太祖皇帝已死了！爹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朝不用那朝人，您为什么突然这般固执。兵权已成烫手山芋，除非您想拿着兵权对抗朝廷，自立为王！”
“大逆不道的混账！”谭正达激愤的拍着床沿猛烈的咳嗽起来，谭奕上前去捋谭正达的后背，谭正达用力的推开他，“都护府，安西兵，那都是我的心血！我一辈子的心血！更何况拓跋未除，我的两个儿子惨死拓跋刀下，血海深仇，不灭拓跋，我死不瞑目！”
“谭奕，难道你不想建功立业吗。”谭正达不信脾性跟他这么像的儿子，就甘心交了兵权。
“想。但我没那般机会了。”谭奕恳切道，“安西是您的心血，可于皇上而言，您是地位叱咤朝堂的三代老臣，此等权势皇上怎么会不忌惮。当今天子罢丞相，设内阁，朝堂之上皇命大过天，分明是收权之势，收了政权便是兵权。咱们的皇上，不似宣明帝庸懦，心中存了谋略，等到新都一迁，科举大开，届时文科武将入朝者无数，他们才是当今帝王的左膀右臂。”
“闭嘴。”谭正达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背过身去让谭奕滚。
谭奕从未见谭正达固执如此，或许数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已成了他的习惯，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安西便是谭正达寄托了所有感情的地方，与妻子的初遇，与先帝的手足情谊，长子的出生初为人父的欣喜，打胜仗的喜悦欢呼，眼见尸骸遍地的痛心疾首……
安西容纳了谭正达的一生。
谭正达对着墙细细的吐出一口气，眼前湿湿热热。他不离开安西，安西不止是他一人的心血，也是太祖皇帝的心血，是他们二人一点一点将安西发展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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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他跟太祖皇帝，安西现在还是寸谷不生的荒蛮之地。他跟太祖皇帝一起跟拓跋斗了大半辈子，太祖皇帝因与拓跋交锋落了旧疾，数年前旧伤复发而死，他的长子和三子也死于拓跋，拓跋耻未雪，臣子恨不灭。
军医跟着洛城回了房中，请洛城宽衣为他检查伤处，洛城解开衣带，见军医的眼睛往他小臂上瞥了一眼，而后往他手里塞了一颗药丸。
洛城捏着那药丸便笑了：“陛下的人真是无处不在。”
军医压低着嗓音：“陛下是怕公子心软，下不去手的时候，便让我们帮上一把。”
“既如此，他何必用我，直接让你们动手，将谭氏围剿在安西，多痛快。”洛城面色不快。
军医森然一笑：“不到万不得已，陛下也不信担上残杀忠良的恶名，公子这一招招祸水东引，将过错尽然推给拓跋，是我等做不到的睿智。”
洛城眼底搅动着杀意：“他在安西究竟有多少人。”
“这就恕在下不能告诉公子了。只要公子好好配合陛下，陛下叮嘱我将解药给公子。”军医掰了半刻丹朱色药丸，“这是半颗，待到谭正达和谭冉伏诛，臣自会献上另外半颗。”
洛城将心口的衣裳系起来，别着头怄气似的不跟他搭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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