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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隔壁家的阿姨在屋子里陪了池白一宿，家里的碗在争执时摔破在地上，碎片崩得哪哪儿都是，床上的褥子和被子也乱糟糟地皱褶着，池白躲在床和墙壁的小角落里抱着腿蜷缩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可夏天的布料太薄，领子被李强扯坏了露出一截肩膀。
池白不知道坐了多久，感觉外面的天都有些亮了，他的情绪早已平静下来，看了看床边上打着瞌睡的隔壁阿姨，哑声道：“陈姨，您回去吧。”
陈姨睡的不熟，池白一说话她就醒了，她坐近了点儿，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她想安慰安慰池白，可她一个乡野村妇没什么文化，昨天碰到这事儿也是头一次遇见，李强也是她看着长大的，是个挺好的孩子，平时说话做事也牢靠，怎么也想不到他能做出这混账事来。
池白在这里住了也有几年了，邻里街坊的也都是熟脸差不多都熟了，陈姨知道池白一个人从大城市来到这小山村里肯定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孩子看着不大，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来这竟然还遭人欺负，陈姨越想越生气，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这李强不要脸的，我必须找王秀琴说说去！”
陈姨骂骂咧咧地找王婶理论去了，池白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没动，听着院子里的门打开又关上。
昨天他拿着的菜刀还在地上躺着，那是他买来切肉的刀，挺锋利的，现在这把刀被水泥地卷了刃，也没法用了。昨天他要是真的举着这把刀砍上去，那李强估计是凶多吉少。
池白看着那把泛着寒光的菜刀，竟生出点后悔来，他昨天不应该用它砍李强，而是直接用这把刀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了百了。
院子的大门再次被人推开，王婶小跑着进来，后面还跟着陈姨。
王婶看见池白立马哭喊着道歉：“天杀的啊！阿白啊......婶子对不起你......李强不是东西，他是流氓！婶子替他跟你道歉，你别报警，可千万别让村里人知道啊......这以后强子没法做人了啊......”
池白脸上没什么表情，看向王婶的眼神也凉凉的，他什么都没说，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陈姨站在旁边气得不行，指着王婶道：“你儿子要做人，那人池白就不要做人了？！还以为李强是个什么好人，我呸！臭流氓！强奸犯！”
王婶抹了抹眼泪转头对着陈姨，态度不善道：“关你什么事？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这老太婆怎么说话呢！？”陈姨一手插着腰底气十足，“昨天要不是我在，池白怎么样都不知道呢，你还好意思说你儿子没法做人？呸！就应该让你儿子被警察抓起来吃牢饭去！在牢里学学怎么做人！”
“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强子昨天就是喝多了，喝多了做出的事不作数！”王婶也气得站起来了，瞥了池白一眼又底气不足地说了一句，“再说......要不是池白平时老勾着我们家强子，能出这事吗？要我们强子跟人走后门儿，我还嫌丢人呢......”
最后一句话王婶说得声音很小，可池白还是听见了，他抬起眼皮怔怔地看着王婶道：“王婶......你说什么？”
“我，”池白有些不可置信，以为是自己精神恍惚听错了，“勾搭李强？”
王婶也知道自己说这话理亏，赔着笑脸道：“阿白你别介意......婶子不是那意思，就是......你看你长得模样确实也俊，细皮嫩肉跟个女娃似的，那我们强子喝多了......把你当、当女人也是有可能嘛......”
池白被王婶的话震得说不出话，怔了半晌才道：“以为我是女的就可以......强暴我？”
“婶不是那意思！哎呀，咱这嘴不会说话，你别生气。”王婶呸呸了两下，想大事化小，“你看你跟强子平时关系多好，而且男人嘛，喝多了就容易散德行，你看强子也不怎么会喝酒......对，要我说，你就不应该给他喝酒，那不喝酒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王婶这话一出，陈姨怒拍桌子呵斥一声道：“我算看出来了！有你这么个老娘才能生出这样的儿子！你就是个不要脸的，滚滚滚！滚出去！被站这儿污了我们的空气！”
陈姨抓着王婶的胳膊往外拖，王婶毕竟岁数大，挣不过她，被她推出门外去，又对着门外啐了两口才罢休。
从昨晚到现在，池白经历了震惊、恐惧、绝望、崩溃，可这些都不如刚才王婶说得那几句话，这几年他把王婶当家人看待，对她也是万分恭敬，可他在王婶眼里是什么？是小白脸？是个无依无靠的外来人？还是可以让他儿子随便欺负的玩具？
所有情绪抵不过一个心寒。
池白的心彻底凉了。
池白让陈姨回去休息了，他自己把屋子简单收拾了一遍，然后就呆呆地坐在床上发愣。院子的门再也没被敲响过，池白在床上坐了一天一宿，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再醒过来的时候天都亮了，池白缓了缓精神洗了把脸去学校给学生上课，就像往常一样。
李强这几天都没有出现过，王婶也没再来找过池白，而池白也没报警，这件事除了当事的和陈姨似乎没有别人知道，没有人会把这种事往外说，太没脸了，要真说出去，不光是李强，池白也没脸做人了，为了能在这个村子里继续安稳的生活，池白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池白没再跟王婶他们联系过，去哪儿也尽量避开他们家走，原本以为这事就在缄默中过去了，可没想到还是埋下了隐患。
那天池白刚准备出门去学校，结果一出门就被王婶堵了个正着，王婶站在池白院子门口，头发乱糟糟的，眼圈也黑黑的，粗糙的脸上挂着眼泪，她抓着池白哭喊：“你个杀千刀的池白！你刚到这村子的时候我王秀琴怎么对你的？没有我你能这么舒舒服服的住在这村子里吗？！你真是恩将仇报啊！！”
池白被她拽着胳膊晃着，王婶边说还边打在池白身上，池白被这铺天盖地骂了一通有些迷茫，他边挡着王婶的巴掌边急促道：“你说什么呢王婶？！”
“我们强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那么报复他啊！”王婶的哭喊声引来了周围一片村民围观，此时的她不顾形象地撒泼，池白不敢忌惮她岁数大不敢动她，生生挨了她几巴掌，可她依旧不罢休，“现在他残废了你高兴了！？你让他以后怎么娶媳妇怎么过日子啊！池白啊！你没有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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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强残废了？”池白愣了。
池白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家里学校两点一线，出去买菜都少，他压根儿就没见过李强，何谈报复致使他残废？
“你还跟我装？强子去镇子的路上被人打断了一条腿，折了两根手指，我们家跟别人向来无冤无仇，不是你是谁！？”王婶指着池白的鼻子破口大骂，全然没了之前那副温和慈祥的样子，“你个不要脸的小贱人，勾搭我家强子不成就叫人打他，你多狠的心呐！我们强子现在站都站不起来，医生说他以后都只能在床上躺着了，他可是我们李家的独苗啊，你让我们家以后可怎么活啊......”
陈姨买菜回来正好听见王婶的后半句话，心里的火顿时就升起来了，菜篮子往地上一摔把围观的人扒拉开指着王婶骂道：“我呸你个王秀琴！明明是你儿子借着酒劲要欺负人池白，现在学会倒打一耙了？我告诉你！全过程我都看着呢！你当着大家伙的面你撒谎，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
“强子喝酒？强子喝酒还不是池白灌的？他大半夜把强子叫家里去吃饭，又给我儿子喝那么多酒，脱我儿子的衣服想跟我儿子好。”王婶指着池白的鼻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家强子人老实，不愿意跟你个男人搞一起去，你就把我儿子弄残废，你黑心啊池白！”
在门口吵吵这么久，围观的人也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王秀琴一辈子在村子里没离开过，平时为人都挺和善人缘挺好，她说的话大家都愿意信几分，如今两人当面对质，一个是村子里的老人，一个是刚在村子里住了没几年的外来人，谁更能取信别人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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