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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余孽二
沈晏趁着副将去抓捕孟凉人的当口,无比镇静地褪下那一身枷锁般的甲胄,甚至命人去烧了一桶水,洗尽身上渗入骨肉的脏污,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副将手中托着快马千里送来的急报跟在沈晏身后,沈晏撩起长袍,以最从容的姿态登上了皇宫城楼,他怀念般一寸一寸抚摸着饱经风霜的城楼凹槽,没人知道这个疯子在想什么。
宫城下齐齐跪着近千人,他们都穿着普通人家的布丁麻衣,妇女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孩,她们捂住孩子的嘴,以防他们哭叫惹怒了身边把守的那些北疆大汉。
跪在最前血气方刚的年轻男人一眼瞧见了城楼上一袭华贵衣裳的沈晏,他恨透了破坏他家园的始作俑者,于是不顾那北疆守卫的呵斥,怒骂道:“我呸!你个不男不女的贱胚子!连老幼妇孺都抓,有什么事就冲我们来!”
队伍中只要有领头羊,其他男人也开始了疯狂的反抗,仿佛知道了北疆守卫不敢杀掉他们,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往锋利的尖刺上撞。
沈晏轻哼一声,广袖在刹那间便挥了出去,一发暗器擦破了前头站着人的衣服,直直射进刚才叫骂的男人的胸膛,鲜血喷在前头男人的后背,瞬间正在骚动的人群便安静下来。
沈晏勾勾唇角,他笑道:“你们一个个还挺义愤填膺,可惜,只是一群随风倒的墙头草罢了。”
他笑得有些渗人,这闷热的天气好似冷了几个度,沈晏两手扶住那高耸的垛口,笑容在下一秒便被他收敛起来:“六年前,那可怜的沈宗师为了给你们创造一片光明,倾尽一个本该游弋江湖的名门大派所有的力量策划了一场几乎不可能失败的谋反,但未防小人,失败了。”
城楼下的平民中有很多都是亲身经历过那一场绞杀的,沈晏的话戳了他们多年的痛处,一个个开始心虚起来。
天真的孩子在砸石头和烂菜,成熟的少男少女在看热闹,年过古稀的老人置之不理。
这是一场谋杀,他们这群“毫不相干”的人合起伙来杀了他此生最爱的人!
“当初你们喊打喊杀的神棍、巫祝,现在你们却搭起高台来歌颂他,祈求他魂灵的庇佑,多可悲啊!不是吗?你们说……稚子何辜,那沈祝遥,他曾经也是想让你们过得好一点!他何罪之有?!这么一个……干净的人,最后连尸首都被你们丢在那个肮脏至极的乱坟坡!和一群罪大恶极之人葬在一起!你们该死吗?你们该死!”
沈晏一字一句地将这六年的恶语尽数吐出,说完他非但没有一丝畅快,胸口反倒堵着一股气,末了,他对副将道:“将城门关紧了,这城中即使是一只牲畜都不许给我放出去。”
副将战战兢兢道:“可是……可是陛下让我们按兵不动,打开城门,他们三天后就……”
沈晏余光瞥了副将一眼,副将整个背都绷直了,闷声道:“是,属下听将军的。只不过,小人愚钝,不知将军想做什么?”
沈晏缓缓吐出一句话:“屠城,我要这城的所有活的东西,为我死去的兄长陪葬。”
副将懵在了原地,他瞪大眼睛望着沈晏,但北疆王之前也并不是没干过这种嗜血的事情,他立刻转头冲下城楼去执行了。
那一夜,滚烫的鲜血浸染了孟凉城,城楼将满城飘散的血腥气阻隔在了这方天地,沈晏负手站在宫城之上,睥睨着城楼下多少家破人亡,他神情淡漠,体内为复仇燃了六年的血终于在今夜彻底凉透了。
他放了一把火,烧了苏珮的宫宇,连同他的尸体,一起烧尽在那场大火中。
又是一夜,等血腥味消散得差不多了,沈晏命人于城中扎营举行了一场宴会,将士们大鱼大肉吃着香,一杯杯烈酒下肚,所有人脸上都多少泛了些红晕。
沈晏出奇地换了身白衣,他头一次穿这么素的衣服,然而副将就当他现在是个疯子,疯子干的事又怎么能去细究呢?
他拎着地上搁置的一壶陈酿,独自登上了城楼吹风,走之前他还与副将打趣道:“若是我被陛下处死了,你记得用草席将我卷了埋到孟凉后面的小山坡去,记得埋得深一点,我不要风光大葬,我只要一个无人问津的小山坡。”
沈晏趴在垛口上眺望着漆黑一片的远方,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但只是眼神空洞地望着,拎起那壶老酒往嘴里猛的灌了进去,烈酒如刀刃般割着他的喉咙,就这么一口一口往下不停地灌着。
直到那壶酒再也倒不出东西来,沈晏才恼怒地将酒壶向前砸去,摔了个稀巴烂,他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小瓶药丸,拽了塞子就闭眼倒进了嘴中。
他命硬,怕自己死不成,只好又加了一重保险。
“为什么……为什么大仇得报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开心,沈祝遥……你当初为什么要把我抱回去,你为什么要事事都瞒着我……我甚至还没问过我们之间有没有可能,你走的坦荡,可你想过我吗?!我这六年……是怎么过来的……”
那个人在暗无天日的绝境中施舍给了他一丝曙光,却又在他动心后将光芒无情掐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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