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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徐清惟的大学校园很大。

上一次送他去学校，这孩子才刚念高中。已经在蹿个子，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穿着学校统一配发的校服，说不出的青春朝气。现在的徐清惟更成熟了，背着双肩背包，拖着行李箱，缓缓地走在学校的石板路上。

阮芳和徐东进走在他的身旁，如同所有普通的父母一样。

徐泓跟在最后面，仿佛是这场戏中多余的那个角色。

徐清惟停下脚步，回过头，“哥，你怎么这么慢啊。”

徐泓不好意思让他们多等，只好小跑追上来，“你们学校挺漂亮的，想多看看。离大学校园有点儿久远了。”

“你要是想看，可以经常来。”徐清惟说，“听说我们学校的图书馆很大。”

徐东进感慨：“你们学校管理学院最好，你当初就应该报企管。”

“大学的企管专业有多鸡肋你又不是不知道。”徐清惟淡淡地说，“你要是想让我接你的班，总不可能让一个专业成了绊脚石。”

两人之间莫名多了点火药味，徐泓敏锐地察觉到。不过与其说是火药味，不如说，他们是在你来我往地谈判较量。

徐东进笑了笑，拍了拍徐清惟的肩，“你要是有兴趣，暑假可以来公司看看。报到处是前边吧？怎么写的是外文学院？过去看看。”

“你跟你爸说话别太呛。”徐泓给徐清惟递了瓶水，“他又左右不了你，干嘛非得逞口舌之快。”

徐清惟仰头喝下大半瓶水，“我知道。”又道，“我们国庆出去玩。”

徐泓没搭腔，“别让他们等太久。”

“说好了国庆一起出去。”徐清惟把瓶盖拧上了，“我想去羊城，之前你带我去过的，我还想再去一次。你欠我的。”

“……好。”徐泓无奈，“那我订票。”

徐清惟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凑到徐泓耳边，低声道，“记得订大床房。”

徐泓看着小鬼得意洋洋的笑脸，忽然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是他一手养大的臭小子，后果当然也要自己来承担。

“小惟跟你感情很好。”阮芳上去帮徐清惟收拾宿舍，徐泓和徐东进在楼下找了个地方歇脚。他们之间，与其说像是父子，更多时候却像同龄人一般在交流。

“算是。”徐泓不否认。甚至好到有些过头。

“这是小惟小时候。”徐东进点开手机相册，调出一张翻拍的照片。是很有年代感的压了塑料壳的照片，徐泓凑过去看，小小的一个小孩，穿着橘红色的毛衣，活像一颗橘子口味的软糖。

这让徐泓感到新奇。他认识徐清惟的时候，徐清惟已经不小。在徐泓的印象里，徐清惟最初便已经是小小少年的模样。他们相依相伴的日子，仔细数来，其实也不过五六年时间。究竟是时间过得太快，还是人太迟钝，回想起来，竟然觉得恍如昨日，逝水流年。

“还有这张。”徐东进一张张地让徐泓看，都是徐清惟小时候的样子。眼看着小小的软糖长大了，然后，徐东进的手停了下来。

“这就是他留给我的所有的东西。”

徐泓霎那间攥紧了拳头。

“那年我们带他回乡下老家。小孩子嘛，都喜欢疯跑，我们也没太当回事。他小时候很爱玩的，朋友很多，有一天晚上很晚都不见他回来，我们挨家挨户，挨家挨户去找，后来听说，他被人带走了。”

徐东进的语气很平静，那是一种徐泓很熟悉的平静，徐清惟和他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如此。那是静海深湖不起波澜，实则在万丈深处已然酝酿了一场惊涛骇浪。

“我们辗转全国，找遍了大大小小的城市。他妈妈一度神经衰弱。生意我们也不想做了……后来，我们还是坚持了下来。赚钱，把厂子开下去，也许有一天，他来我们的厂子打工也说不定……”徐东进说着说着笑了起来，“很好笑是吧？其实人活着，心里头是得有个念想的，没有念想就活不下去。我们当时的念想就是，如果有一天找到小惟了，我们能给他最好的，把他失去的一切补回来。”

徐泓点点头，“你们很不容易。”

“可是他不要。”徐东进说，“徐泓，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他只要你。”

从首都返程，徐泓破天荒买了机票。他已经很久没这么舍得为自己花钱了。他坐在靠窗的位子，从小小的窗户里看着天空，云彩变幻多端，好像一个美丽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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